温澜生微微一笑:“你该去睡了。”
“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许目成绵软道。
温澜生顺势要关掉投影仪,许目成却阻止了他,按下了暂停键:“就还有几分钟就结局了……我要看完……”
“那就带回楼上看吧,不然你肯定要在这儿睡一晚了。”
“嗯……嗯……”
许目成为自己突如其来的难以抵抗的睡意感到惊奇,自从不上物理课,她好久没这么困过了,这份惊奇没存在太久,很快就被淹没在无边困海之中。
她抱住投影仪与温澜生走上旋梯,两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头重脚轻,两眼昏昏,温澜生同她说了几句什么,可她的耳朵如灌水般听不真切,直咿咿呀呀应着,然后拐弯,走进房间,躺到床上。
床很舒服,但好像与她往日睡的那张床有些区别,她挣扎着想醒过来探究这一古怪之处,但有个温和的声音轻声安抚她,令她彻底进入了深深梦海。
如果让许目成回忆这一年最尴尬的时刻,不是找工作面试时的不懂装懂、不会装会,也不是在车站兴高采烈的重重拍了下前面人的肩膀,却发现认错了人,而是当她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到了自家老板的床上。
当她睁开眼,入眼的事床头柜上一个变幻莫测的水晶球,她盯着水晶球中的雾气看了,好久,没看出任何形状,忽然,她发现自己的卧室变了个样,现实困惑了几秒,紧接着巨大的恐惧涌上心间,她怎么会躺在这儿,这可是温澜生的房间。
许目成竭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看了一部恐怖片,喝了一杯味道不错的酒水,聊了几句戴维兰,然后……然后……
“你醒了。”
耳边传来温澜生依旧温声细语的声音,许目成僵硬地翻身坐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我的天哪——这……”
“别担心——”温澜生似乎早就醒了,早已梳洗完毕,甚至还在厨房煮了一锅小米粥。
“太可怕了,”许目成捂着脸打断了温澜生的话,“怎么可能不担心,天哪,我们又不是小孩……不会发生什么吧……”
“当然没有,昨夜你大概困得迷糊了,随着我走到这房间里睡过去了,我叫不醒你,”温澜生轻轻笑了两声,似有几分不自在,“也抱不动你,所以就留你暂住了。”
“哦……”许目成想到了自己的体重,略感不悦。
“我的意思不知你太重,只是,咳,”温澜生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索性道,“既然你醒了,不如就起来吧,或许我可以把昨晚那部恐怖片的结局讲给你听,你没坚持到结局,对吧?”
许目成从被子中钻出,发现自已还是穿着昨夜的衣服,全须全尾,床上放着两床被子,安心了一些,尴尬的溜回自己房间,她不敢想象如果告诉父亲自己昨夜爬上了老板的床,父亲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鬼使神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父亲许暮的来电。
“喂,爸爸。”许目成干干巴巴道。
“唔,怎么是这个语气?”电话那头许暮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家姑娘这声音想必是没好事,“你该不会闯什么祸了吧?”
“怎么可能嘛,我都多大了,还能闯什么祸。”许目成心虚道。
“嗯。”
电话那头只是应了一声,许目成却感到了几分压迫,好像上课走神的学生被老师叫起来一般,慌忙转移话题:“爸爸,你打电话做什么?”
“最近这几天我要去区里开会,不在家里,就是提醒你别突然请假回家,还有你什么放年假?早些买好车票,别拖到最后抢不上。”
“知道啦,一放假我就会回去,不用太想我。”许目成故作俏皮,实则内心失望,她原本已经起了回家躲两天缓解尴尬的念头。
“嗯,还有,虽然不知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许目成立刻道:“我没闯祸嘛,我好着呢。”
许暮一听姑娘语气里带了一些谄媚的味道,更肯定女儿有什么事儿了,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就嘴硬不说吧。我只提醒你一句,遇事别总想着逃,你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许目成半晌没吭声,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最知道她要做什么。
“当然,外面的事你解决不了,回家总是可以的。”许暮又宽慰道。
“知道啦,爸爸。”
许目成挂了电话,洗了把脸,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镜子里愁眉苦脸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模样,还有起了球的毛衣。
总不可能一天都不下楼,她将脑袋埋进了臂膀中,认真地思考着关于这尴尬事件的对策,她的鼻尖却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花香味,这似乎是温澜生房间中独有的味道,缥缈而温馨,沾染上了她的衣袖。
她想起来昨夜迷迷糊糊中,好像投入了一个散发着独特花香味道的怀抱,她并不排斥那个陌生的温暖怀抱,反而有些许的迷恋那温声细气的低语与飘忽轻盈的轻笑。
“别想着逃避,”许目成对自己道,“五分钟后就给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