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生愣愣听着楼上传来一声关门的巨响,不知所措的走上三楼,静静立了一会儿,又默默走了,最终颓然倒在床上,他在怕,他怕许目成真的会离开。
他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手背寒凉的抚慰着发烫的额头,稍稍平复了一阵阵后怕,他斜眼望着水晶球,一团雾气在他的眼中化作了飞鸟,这令他想起了新年前的一次纸牌占卜。
他忽然不想,也非常的怕,怕小鸟儿飞得太高太远,那样他会找不到她的。
许目成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渐渐冷静下来,平熄了怒火之后她有点后悔故意放狠话伤人了,她想自己与温澜生朝夕相处这么久,自己难道还不了解他那种瞎吃醋的奇怪性格吗。
“没必要跟他生那么大的气。”她自言自语,自己劝慰着自己,但尽管她知道温澜生那些惹恼她的言语极大可能是又是源自于一些无名醋,但不可否认那样的问题确实令她有些感到有些冒犯,有些尝到了不被信任的味道。
想到这她感觉又冒出几点火气,但一想到温澜生那不知所措的神情,心间又是一揪,宽慰自己道:“两个人之间吵吵闹闹也是正常,总是需要磨合的。算了,算了,别想了,明天与他好好说明白就没问题了。”
许目成带着诸多想法想入非非,一会儿觉得实在气人,一会儿又觉得算了算了,在两相纠结中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醒过来时天还未亮,但抵不住一夜无梦神清气爽,加上昨夜的火气也基本一扫而空,便起床洗漱打扮,轻快地下楼,先在厨房转悠了一阵,找出一袋甜面包,又顺路溜达到了温澜生卧室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卧室里亮着一盏小台灯,温澜生背对着门口躺着,不太清楚是醒着或是睡着。许目成蹑手蹑脚走近,然后迅速跳到床上,趴到温澜生耳边,猛地吹了一口气。
令她失望的是温澜生并没有被吓到,他只是动了动,缓缓翻过身来,眼底的乌青昭示着他又是几乎一夜无眠。
温澜生伸出胳膊,想要揽住许目成,但他怕许目成又会推开。他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微微震颤着,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许目成主动揽住了他,笑道:“我不至于那么爱生气吧?”
姑娘温热的身躯依偎在他的身边,他几乎感受得到姑娘心跳的曼妙律动,这总会令他心安。
温澜生轻轻一叹,将下巴抵在了许目成的颈窝,软绵绵小声道:“那个,对不起。”
“啊?”突入起来的道歉反倒让许目成措手不及,“那个,其实我已经不生气了。”
“好。”温澜生轻声应道,听起来很是疲惫,有些沙哑,还夹杂了几声沉闷的咳嗽。
许目成察觉到温澜生体温的异常,问道:“你又感冒了?”
“没有。”温澜生下意识否定,似乎是那个“又”字有些刺耳,令他想起儿时母亲厌倦的面容。
许目成试了试温澜生的额头,掏出床头抽屉里的温度计,有些无奈于他的风一吹就倒:“很明显,你都发烧了。”
“没有。”
“真的?”
“……假的。”温澜生仿佛相当不愿承认,但不得不屈服于体温计的事实,他叹了一口气,他不愿生病,频繁病痛不会讨人喜欢。
他突兀问道:“你会走吗?”
“我去哪儿?我现在也没地方去,”许目成一笑,“昨天说的去找徐荩元什么的都是气话,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毕竟有可能……”
“你想太多了,你现在病了,我会呆在这儿好好培陪着你的,万一你烧傻了,那可不好办。”许目成无奈,又问道,“你要不要吃点小面包,蓝莓夹心的?”
温澜生又很不识趣地小心翼翼问道:“你当时不会真的在想徐……”
许目成一听感觉又要上火,深呼吸几口:“你当时如果不说那几句话我就不会想起他!”
温澜生从一阵咳嗽中挤出一声“抱歉”。
许目成轻拍他的后背,望着他眼底又加重的黑眼圈与不怎么健康的病态,又软下语气温和道:“我说,你和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怎么还觉得我对徐荩元念念不忘,也太不信任我了。”
当许目成认为温澜生会将沉默继续到底的时候,温澜生忽然轻声道:“……我只是有些怕。”
“嗯?”
“我想,”温澜生咳嗽了几声,挣扎说道,“毕竟有太多事物是光鲜亮丽的了,或许不会有人会长久的喜爱什么孱弱残缺的……东西。”
“你想多了,”许目成思索了一下,尝试理解温澜生的思绪,理解他有些敏感卑微的情绪,抓住他的手认真道,“真的,你想多了,怎么说呢……爸爸曾经告诉我真正的情感并不是彼此眼中对方的是完美亮丽的,而是彼此能够包容与理解对方的残缺与阴暗,我想我对你的——”
许目成有一点害羞,但笑了一下继续道:“对你的爱,并不会因为你没有心脏而减少,也不会因为你的漂亮眉眼而增多——”
她纠结了一下,最后严谨道:“这个不一定,或许会增多,只增不减。”
“不过也可以说你是想的太少了,”许目成又轻快道,“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吧,你可以放心,我又不是很傻,不好骗的,顶多偶尔会上了你的当。”
“知道了。”温澜生勉强一笑,许目成的掌心温热潮湿,如她本人一般柔和而温暖,但他忍不住遗憾地想或许这样的温暖不会永远属于他,毕竟太阳怎么会愿意永远停泊在沼泽中呢,他们只会停在朗朗清正的天空正中。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发烧,所以才思绪不宁,”许目成将温澜生的胳膊塞进被子,“过会儿喝点水,好好休息。”
她又补充道:“还有,放心吧,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