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咳。”
站在远处的谢临刚要离开，忽然听见谢妄的猛烈咳嗽声。
他转头，幸灾乐祸笑了笑。
老天有眼, 他哥哥的报应真快。
凌霜降递过去一张纸巾, 眉心担忧：“你没事吧？”
谢妄缓缓摇头，将嘴边的水渍擦干净后, 看着凌霜降问道：“为什么不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凌霜降微微一颦：“我觉得这样的男生可能图一时新鲜，觉得好玩, 才跟男孩子在一起。”
“也不是吧。”谢妄攥着矿泉水瓶, 神态纠结，“不排除有这种人，但肯定也有认真对待每次感情的双性恋。”
“或许吧。”凌霜降拍了拍裤腿的土, “快吃饭了，我该回家了。”
“霜降！”谢妄拦住他, “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吧。”
“妈妈他们是不是该回来了。”凌霜降抬起手腕，看着时间：“阿姨应该在等我吃饭。”
“跟阿姨说一声，让她少做点。”
谢妄站在凌霜降面前，一低头就能瞧见对方头顶的发旋。
几根立着上面的呆毛儿迎风而飘, 落在额头的发丝细碎柔软。
凌霜降的唇色淡淡的, 鎏金色的日落覆盖在纤细的睫毛上, 温柔又漂亮。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认真思考着。
最终, 凌霜降答应在这里吃饭。
饭桌上, 只有他们三人。
管家接到叶妄书的电话，告诉大家她和朋友泡温泉，晚上住在山上。
闻言，凌霜降将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 同样收到了林音辞的微信。
谢临看着凌霜降的手机还是两年前的款式，随口问了句：“霜降，这个牌子新出了10系列，我多一台，送给你玩吧。”
谢妄撂下筷子，看了谢临一眼。
凌霜降温和一笑：“谢谢，但我目前的手机用着很流畅，你送给其他人吧。”
“那款都过时了。”谢临嘟囔一句。
“去盛米饭。”谢妄朝他说道。
谢临虽然不满，但家里目前的老大是谢妄，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小跑着去厨房。
谢妄用一次性手套帮凌霜降卷了一份烤鸭，递给他：“霜降，晚上在这里睡觉吗？不然阿姨不在家，你自己害不害怕。”
道了句谢谢，凌霜降咬了一口烤鸭，腮帮子微微鼓着，眼神不自觉弯起。
烤鸭卷里，谢妄蘸了一些白糖，这种吃法他从来没吃过。
鸭肉的香嫩配着鸭皮的酥脆，凌霜降两口吃掉。
“家里有阿姨陪我，明早我要上自习，这里离学校太远。”
谢妄继续说服：“明天我可以开车送你上学。”
不好意思麻烦谢妄，凌霜降解释：“七点出发太早了，本来你可以多睡会儿觉。”
谢妄又帮他卷了一个烤鸭卷：“我觉少，清晨五点就醒。”
凌霜降将第二个烤鸭卷干干净净吃掉，好奇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有谢妄这种作息时间。
他妥协：“那就麻烦你了。”
敲定这件事，谢妄继续帮他卷烤鸭：“这次帮你放个山楂条好不好？”
凌霜降眼神亮起：“还可以放山楂条？”
“这是我们那边的吃法。”谢妄递给他，“小阿降，尝一尝。”
凌霜降淡淡笑着，接过来尝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吃。”
见谢妄还要帮他卷，他摇头拒绝：“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才吃多点就饱了。”谢妄又递给他一个，“你高三了，本身学习就累，还不多吃点长个子。”
其实凌霜降胃口不小，但林音辞从小就告诉他，在外面吃饭，菜再喜欢吃也要克制，所以他才拒绝了谢妄的烤鸭。
家里之前也做过，但并不好吃。苏州的烤鸭馆子，也不如谢妄给他卷的好吃。
凌霜降犹豫地接过：“谢谢哥哥。”
谢临磨蹭好半天才回来，正好撞见谢妄帮凌霜降卷烤鸭。
一抹酸溜溜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谢临道：“哥，我也想吃烤鸭。”
谢妄：“吃啊。”
谢临囧着脸：“我想让你帮我卷。”
谢妄：“边待着去。”
学着刚才谢妄的配料，凌霜降依次放在荷叶饼上卷好递给谢临，“喏，给你。”
谢临笑逐颜开，显摆似的朝谢妄扬了扬眉，一口将烤鸭吃掉。
谢妄没有理睬谢临的挑衅，托着下巴：“小霜降，我也想吃。”
凌霜降腼腆地笑了笑：“我给你卷。”
谢妄扫了眼谢临，正大光明看着凌霜降。
吃过饭，外面的天气愈发阴沉，一阵阵闷雷声从厚重浓密的云层中传来。
谢家的苏氏庭院有不同的别院，谢妄住在东院，谢临住在北院。
“霜降，今晚住在我隔壁吧，明天早上送你也方便。”
凌霜降：“好。”
谢临不满：“霜降跟我一被窝吧，我带你打游戏带你上黄金。”
“胡说什么。”
谢妄用眼神警告谢临，撑起伞带凌霜降前往自己的小院儿。
谢临气鼓鼓地看着他们，开始向叶妄书打小报告，说谢妄耍流氓。
细雨蒙蒙，谢妄替凌霜降撑着伞，漫步在一步一景的林园中。
路过一处人工湖，凌霜降看见两人的倒影。
谢妄身姿挺拔，单手插在口袋里，走路带风，身上带着些学生身上没有的成熟气质。
“你好高啊，叔叔是不是也很高。”
谢妄：“我爸跟我差不多。”
“真好。”凌霜降说出自己的烦恼，“班里的同学都在长身高，只有我长得很慢。”
谢妄听闻，拍了拍他的头：“还可以，不矮。”
“再拍就更矮了。”凌霜降小声表达不满，说话时眼睛湿漉漉的。
自从两人相见，谢妄难得看见凌霜降如此幼稚的一面。
在他印象中，凌霜降就像个小大人，做事一板一眼，言谈间很成熟。
“没关系，哥哥回去帮你问问医生，让他们根据你的身体素质，帮你制定长高方案。”
凌霜降：“真的吗？你的工作应该很忙吧。”
谢妄：“还好，帮你长高的时间还是有的。”
把凌霜降送到门口，谢妄走进黑漆漆的屋子，替他开好灯后，立刻出去。
“床上有换洗衣物，早点睡，明天送你去学校。”
凌霜降：“好，晚安。”
走进房间，凌霜降发现床上的生活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内衣都是按照他的大小新购的。
凌霜降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悄悄看着东院的另一侧。
明明跟谢妄才认识几天，两人关系却增进明显。
谢妄就像会照顾人的大哥哥，细心体贴，一点都不像表面那么凶。
几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隆。
凌霜降躺在床上，将耳朵蒙住。
今天的雷声太大，让他无法入住。
从小到大，他最害怕打雷。尤其是他爸爸去世的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从此以后，每每打雷，他都会想他爸爸，整夜睡不着觉。
几次林音辞发现他亮着灯，特意打伞过来询问，他怕林音辞担心自己，借口学习，匆匆关灯。
从那天起，打雷天他甚至不敢开灯。
摸着黑，凌霜降打开床头的灯，躺在枕头上没有睡意。
幸亏今天住在谢家，谢妄就在旁边住，否则家里只剩下他自己。
一直到凌晨一点，门外忽然多出一个人影，犹豫地晃动。
“哥哥？”凌霜降坐起身，紧张看着外面。
谢妄的身影明显僵了下，低声问：“在学习吗？”
凌霜降摇头：“没。”
谢妄问：“是害怕吗？”
这次凌霜降起床，穿着白色短袖短裤，替他打开门。
“有点睡不着。”
谢妄看着凌霜降，将门缝关小：“去披一件外套，别被冻到。”
凌霜降：“我不冷。”
暴雨沿着屋檐倾盆而下，溅湿了谢妄的裤子。
凌霜降将门打开：“要进来吗？”
谢妄摇头：“不用，我就是担心你害怕雷声睡不着觉，过来问问。”
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凌霜降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头发微微翘起，整个人蒙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谢谢，有一点怕，没事的。”
谢妄：“那我站在外面守着，你睡着了我再走。”
凌霜降赶忙拒绝：“不用，我没事。”
谢妄将他轻轻推进去，把门关好。
“我今天有工作，睡不了，正好陪陪你。”
凌霜降站在屋内忐忑不安，“那你进来吧，外面有雨。”
“没关系，我站在房檐下，淋不到。”谢妄催促他：“快去睡觉，不然明天上课要打瞌睡了。”
凌霜降虽然是男孩儿，但毕竟喜欢男生，这么晚他进去不太礼貌。
凌霜降脚步犹豫地回到床上，望着门外的身影很久，“谢妄哥，你回去吧，我真的不怕。”
谢妄低声一笑：“行，你睡着了我就走。”
拗不过谢妄，凌霜降最终盖上被子，阖眼入睡。
这次，他睡得很安稳。
几次听着雷声朦朦胧胧间醒来，发现谢妄依旧站在那里，才放心。
这种安全感已经很久未体验过。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坐在副驾驶，谢妄递给他一盒早餐：“长高秘诀。”
凌霜降弯起唇笑了笑。
这件事谢妄还记在心上。
早餐很丰盛，鸡蛋牛奶牛肉，还有一些坚果和水果。
座椅很舒适，凌霜降小口尝着：“哥的早餐呢。”
谢妄：“在一旁，一会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