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极致尴尬。
谢妄根本不敢去看视频里凌霜降的表情。
凌霜降忍着笑意, 轻轻托腮。
“妈，这好歹也是我的私人空间，您硬闯进来也就算了, 还打我。”
谢妄坐在玩偶刚才的位置，刻意躲着凌霜降, 顺便将玩偶抱起来放在腿上。
玩偶很长, 被谢妄抱着脑袋微微耷拉着，正好出现在镜头中。
凌霜降才发现，玩偶脑袋上绑的那张照片, 他从来没看到过, 应该是在自己睡觉时被谢妄偷拍的。
叶妄书挑眉：“你不接霜降电话还有理了？自己带着狗在家里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害得霜降担心你。”
谢妄忙瞄着镜头，看到凌霜降那张脸, 心头的气也散了些, 不再说话。
“你都32岁了，不是23岁，拜托你成熟一些。”
谢妄绷着唇, 虽然有不服气，但一言未发。
来之前, 叶妄书其实并不想说谢妄。
她也确实只是过来帮凌霜降确定，谢妄是否安全在家而已。
小情侣的事情, 她不想掺和。
但看见那个玩偶时, 她真的没忍住暴脾气。
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幼稚。
“你们聊吧, 我走了。”
门被撞上, 空气中忽然宁静。
凌霜降看着空空如也的家里，知道谢妄坐在另一侧不想让他看见。
思索片刻，他柔声道：“狗狗, 对不起。”
谢妄微微侧目，在旁边的角落里偷偷打量他。
凌霜降继续说：“开始你没接我电话，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问妈妈有没有看见你，妈妈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谢妄交叠长腿，低声哼了一声。
“关于去欧洲这件事，我决定得确实太突然，在答应梵梵单身旅行这件事时，也应该顾及你的感受。”
“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来欧洲玩行不行？”
谢妄眼神带着触动，终于出声：“你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出去，还是跟别人，不带着我。你让我觉得，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下降了。”
凌霜降失笑：“没有下降，一直稳固地不可动摇。这次主要也是以工作为目的，下个月吧。下个月我们俩腾出一点时间，一起来行不行？”
谢妄扬了扬眉，勉强道：“行吧。”
这件事算是商量完毕。
挂电话时，谢妄也终于出现在镜头里。
凌霜降发现，谢妄的眼眶不太对劲，浓密的睫毛不像正常那般根根分明，像是因为湿润有些粘在一起。
这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家里得不到肉的大金毛。
天知道他如果不哄谢妄，谢妄晚上会不会偷偷蒙在被窝里哭。
与凌霜降互道晚安，谢妄独自收拾餐厅的饭菜，洗澡准备睡觉。
那个玩偶静静躺在沙发上。
谢妄犹豫片刻，将它公主抱起来，回到卧室放进被窝里。
这个夜晚，滨潭经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屋外电闪雷鸣，谢妄抱着“凌霜降”把腿骑在它身上。
既然他的小霜降认错态度这么好，他决定原谅他的小霜降。
毕竟夫夫之间哪有隔夜仇。
万一得不到他的原谅，他的小霜降在被窝里偷偷哭怎么办？
况且对方也答应他了，下个月两人可以一起去旅行，他也可以适当退一步，让对方这一周好好玩儿。
他感叹，他可真是个优质贴心的伴侣。
他的小霜降这辈子真有福气。
雷声作响，闪电的光落在棉被上。
谢妄吻向凌霜降的照片，“小东西，晚安。”
纱帘轻轻拂动，整间卧室透着几分静谧，月光婉转动人。
忽然，谢妄醒来，直起身看着窗户。
他好像忘记帮凌霜降带安神的蛋白质粉了。
最近一年，凌霜降因为经常熬夜工作，免疫力下降得厉害，每晚睡觉都不安稳，时常在半夜惊醒，说梦话。
谢妄咨询完凌霜降专属的负责医生后，为他调配了蛋白质粉。
每天晚上他都会与热牛奶混在一起，再加上四分之一勺蜂蜜，让凌霜降喝完后再睡觉。
效果挺明显，凌霜降晚上睡觉不会再梦魇，一觉睡到天明。
那天凌霜降走的很仓促，他自以为已经帮凌霜降准备好所有东西，但还是落了这个。
一想到如果欧洲那边打雷下雨凌霜降便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他便十分担心，心神不安。
他轻轻叹息，看了眼床边的狗儿子，自言自语：“就应该让他失眠几天，知道我的好。”
—
翌日，凌霜降与程梵前往约定地点洽谈合同。这是一座艺术馆，负责向他们介绍的工作人员英俊儒雅，金发碧眼，流利的中文能看出对方十足的诚意。
梵音在国内奢侈品界和艺术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市场占有率连续三年位居前三。
对方正是看中这点，想跟他们合作，由梵音代理他们的全线产品，利润五五分成。
凌霜降拿着相机，偶尔拍照。
这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小众品牌，由年轻有才华的设计师设计，因为没有优质的宣传通道，尽管个别作品胜于国际大牌，但销量仍然不佳。
但东西虽然不错，凌霜降总觉得差点意思。
他不能保证，这些设计师的作品在国内能打开市场。
余下的时间由程梵洽谈。工作人员侃侃而谈，详细介绍。
凌霜降有时赞同地点点头，有时眉心微蹙，考虑斟酌，优越的眉骨温柔沉静，带着独特的含蓄美。
合作人叫麦克，站在对面关注凌霜降很久了。
他走过来时，工作人员向两人介绍：“这就是我们的老板，麦克先生。”
凌霜降淡淡笑着，程梵伸手：“您好。”
麦克先生轻轻点头，问道：“这位是程先生的？”
程梵：“朋友，艺术界的大才子。”
凌霜降朝麦克颔首：“您好。”
麦克友好地朝他笑笑：“我带你们再看看吧，里侧艺术馆的东西，会让你们惊喜。”
程梵挑眉：“原来好的东西，麦克先生偷偷藏着。”
麦克微笑：“请。”
另一座艺术馆内的东西，凌霜降很满意，甚至想出钱买几件。
麦克视线注视着他：“凌先生是会画画吗？”
凌霜降莞尔：“会一点。”
程梵一副自己喜欢的作品展示给麦克，“这就是霜降画的，我从拍卖会上好不容易抢到，放在卧室。”
麦克微微惊诧：“这幅作品我见过，原来凌先生就是霜降？当时我还在想，究竟谁的名字这么独特，取自季节的名字。”
凌霜降笑着解释：“不是季节，是节气。”
麦克风趣一笑：“你们的文化博大精深，我只学到一成。”
麦克的热情和谈吐给两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中午大家一起聚餐，正式敲定合同。
期间麦克向凌霜降索要联系方式。
凌霜降不常用facebook，所以还另外互换了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码。
艺术馆里的几位小众艺术家，凌霜降非常喜欢，打算有机会向麦克索要他们的联系方式，一起合作。
签完合同，麦克邀请两人参加明天的品鉴会，程梵欣然答应。
将他们送出艺术馆时，麦克唤道凌霜降：“晚上有时间吗？有机会我们可以聊聊新的合作，我对你的画很感兴趣。”
凌霜降思索片刻：“好。”
上车后，程梵朝凌霜降道：“那个麦克好像对你有意思。”
凌霜降意外看向程梵：“为什么这么问？”
小林适时插嘴：“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梵梵的不太一样，应该是喜欢你的。当然，他们都很开放，可能遇见稍微喜欢的人都这样。晚上你们谈生意，用不用我陪你去？”
凌霜降想了想：“好，我们一去吧。”
下午三人去阿道夫大桥附近的咖啡馆休息，顺便观赏了风景走廊。
这里就在卢森堡大峡谷附近，河谷的美景一览无余。
凌霜降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带着几分疲惫，一连喝了两杯咖啡。
小林关心地问：“怎么了？见你从早上开始便没有精神。”
凌霜降托着下巴：“昨晚没睡好，风刮得很大，太吵了。”
程梵记得在凌霜降的行李箱里看见过防噪音耳塞。
“我记得你带睡眠耳塞了。”
“戴着也不管用，主要是精神的问题。”
恍然间，凌霜降想起昨天睡前的牛奶味道不太对。没有甜味儿，也没有之前那么香醇浓厚。
他图省事，甚至凉着喝的。
之前每天晚上，谢妄都会在他的热牛奶里加上一堆瓶瓶罐罐里的营养品，他甚至开玩笑问谢妄是不是在下毒。
谢妄当时回复。
把你毒死了，我还得殉情，不值得。
现在想来，昨晚没睡好应该跟只喝了一杯凉牛奶有关。
如果不是他今天没精神，他甚至不会留意这件事。
这两年，谢妄照顾他太细致了。
以至于让他享受着这份呵护的同时，把他当作一种习惯。
凌霜降微微叹息，又要了一杯咖啡。
程梵拿出相机，给三人拍了几张合影。挑选照片时，他嗔怪道：“霜降，你笑得一点都不甜，有些勉强。”
凌霜降：“抱歉，我们重来吧。”
程梵打量着他：“你不高兴吗？”
凌霜降：“没，就是累了。”
程梵提议：“我们喝完下午茶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你晚上还有应酬。”
凌霜降不想扫他们的兴，解释道：“喝了好多咖啡，现在精神了，反而睡不着。我们继续吧。”
程梵点点头：“行。”
这里的美食并不出名，被调侃为美食荒漠。所以程梵他们决定，后天去隔壁国家转转。
面前的蒜香虾看着还不错，各个肥美鲜香，大约有凌霜降小手臂这么长。
服务生帮他放到他的盘子时，他忘记戴手套，触碰到虾钳时被突然刺到。
他眉心一皱，指尖正在冒血。
小林赶忙喊来服务生替他消毒。
“这种龙虾钳非常锋利，你一点要小心。”
凌霜降轻笑一声：“谢谢，刚才我有点走神。”
程梵道：“用不用去医院？好怕感染之类的。”
凌霜降摇头：“不用，没事的。”
吃饭的心情渐渐低落。
凌霜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剥虾了。
每次去吃饭，这都是谢妄的工作。
摆在他身边的虾肉，干干净净，永远是最美味鲜香的部位。
似乎被谢妄长年这么宠着，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减弱很多。
见他撂下叉子，小林问：“怎么样？是手特别疼吗？”
凌霜降惭愧地笑了笑：“没，只是有点想谢妄。”
程梵嗤笑一声：“我就说，从昨晚开始你就不太对劲，原来真的是想老公了。”
小林上前拍了拍凌霜降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
“没关系，你这几天暂时把我当成你的老公，晚上睡觉用不用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