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封君听到和唐修平一摸一样,眼皮动了动,容氏则是已经黑了脸。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不疼的,我二叔二婶也是一样,前几天便去瞧了一眼,一回来,两人就都齐齐病倒了,老封君您道怎的?”王元儿看着唐老封君,似笑非笑。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唐老封君不动声息的问。
“也不是别的,我二叔二婶去到庄子上,我那妹子自个儿洗衣裳呢,你说她才出月子多久,就要自己动手洗裳呢,再看她的人,整个人都落了形,面黄肌瘦的。这也就罢了,到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是要慢慢将养着,倒是可怜了小枝莲,都满月了,还跟只刚出生的小猫儿似的,屎尿糊了一襁褓都没人晓得换,哭得快背过气了也没人理。您说,都是当父母的,谁瞧了不心疼?”王元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唐老封君听在耳里,额上的青筋就突突的跳起来。
这还没完,王元儿继续道:“我二叔二婶瞧着她们母女就心疼,心里是又急又气,这一回来就双双病倒了。我们就想着,唐家偌大的一个大户,还会照应不好一个产妇和婴孩?都说虎毒不食子呢,便是不理大的,小的肯定也得顾好不是?便想着怕是唐家出了啥事儿,一时没照应上。可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成啊,便强撑着掏了家底吩咐我们买了些东西来,也请你们派个人送去庄子上,好歹让她们母女有口好吃的好喝的。”
她一口气说完,便又将地上的东西全提到桌面上打开,都是些普遍的药材,当归黑豆啥的,还有一些点心等,便是小儿衣裳也有两套。
看着那林林当当的东西,唐老封君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难看。
她活了大半辈子,谋算了大半辈子,若是还看不出来王元儿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那可就真白活了。
这分明是上门打脸的,还是光明正大,狠狠的打。
偌大的一个唐家,竟然照顾不好一个产妇和新生儿,让她们饿肚子,闹得娘家人提着东西上门来,说好听的就是舍不得,还不是打脸?
你不是没人没物吗,我送上来,你给送过去她们母女就是。
唐老封君的眼刀默默地从唐三夫人和容氏脸上扫过,手指攥了起来,唇抿成了一条线。
唐三夫人本以为这穷酸货是上门来打秋风的,却没想到是来打脸的,她早就领教过这大姑娘的嘴上功夫,可那时也没像这样明晃晃打脸的。
在唐老封君的瞪视下,唐三夫人故作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庄子远着,一时也顾及不上来,娘,您放心,回头我定仔细彻查,把那起子胆敢欺主的贱婢给远远的卖了。”
唐老封君唔了一声,看着王婆子她们道:“也是我们的疏忽,近来家里的事也是多,便想着让她们母女在庄子静养,不让这边琐碎的事打扰了,等大了些再接过来,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
王元儿掩嘴一笑,对王婆子道:“阿奶,您看吧,我就说唐家是个讲规矩的人,怎么会放任奴仆骑到主子头上来呢?传出去,还不说这唐家是奴仆们当的?”话一出,她又一拍自己的嘴道:“呀,瞧我,老封君您可别想多,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唐老封君脸色铁青,想要强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那妹子素来都说老封君是心慈的人,平时对蹲在唐家后门的乞丐都要多几分善心,更别说对自己的子女了,今儿一看,老封君果然就是长了观音的慈相,您的子孙可真有福气,将来小枝莲少不得给您老磕几个响头,到底是沾着老封君活下来的小姐儿呢。”王元儿福了一礼,笑道:“老封君,家里还有事我们就不耽扰您了,这些礼品虽然没值几个钱,好歹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派个人送去庄子上。”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怪不得唐嬷嬷说这王家大姑娘嘴上功夫厉害,这一番话下来,竟是打得她们几乎无力招架。
王元儿她们很快就告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一个线头都没拿走,就说要全添给王敏儿她们。
唐老封君听着松鹤堂外那咯咯咯的鸡叫声,嘴角抽了抽,一把将手边的茶碗给拂了下来。
“让人打脸打上门,你们可觉得脸上有光了?”她冷冷地看着底下的婆媳俩,胸口不断起伏,道:“不过一个庶女,你们都料理不好,将来如何当家?”若被这高门大户打脸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庄户人家,她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底气?
“老封君,这些不讲规矩的寒门小户,您犯不着和她们置气。”唐三夫人很是不以为然。
“置气?这脸打的啪啪响,你还说我置气,传出去,说我唐家连小门小户都不如就好听了?”唐老封君使劲拍着桌子。
唐三夫人撇了撇嘴,正欲说话,容氏忽然道:“老封君,我看庄子的人就是不尽心,不如将她们娘俩接了回来将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