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就说话,拍桌拍台的作什么?也不嫌手疼。”王老汉嗔怪地看她一眼,道:“再说了,孙女有本事儿建大房子,该高兴才是,你看你,跟拆你祠堂似的。”
“我高兴啥?她们如今长本事了,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着要高飞呢。”王婆子冷哼一声,心中却掩不住的悲凉。
大孙子离家出走学人私奔,敏儿又要准备远去,如今王元儿又说着要建房搬出去,这个家,还叫家吗?还有什么人气?
她和老头子都是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了,说句不听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眼一闭,两脚一蹬就去阎王殿了,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人老了,就更想看到子子孙孙齐齐整整的承欢膝下,不求多富贵,就盼着团团圆圆的,那才叫热闹。
可事实呢?走的走,跑的跑,这都叫什么事?
王婆子心中愈发伤感,眼眶也微微的红了起来。
“你看你说的,什么高飞,元儿她们又没去哪,也都在镇子里,才几步路的路程,还怕见不着么?”王老汉看老婆子又要拧巴,不由劝道:“咱们老的没本事帮不了啥忙,小辈有本事,咱们就只有高兴的份,你别添乱。”
王婆子瞪他一眼。
“阿奶,爷说得对,我们这房的地也不远,就在衙门东头呢,没几步路。”王元儿道:“我就是想着清儿几个也一天天大了,将来宝来娶媳妇也肯定要建房子,现在建和将来建也没啥不同的。而且,您也见了,如今我这手上沾的生意也越来越多,人手也不够,我便想着,将来建了房子,我买个丫头好请小工也好,总有个地方让他们落脚的。”
王元儿自然不会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只得折中的以这个为借口。
王婆子听了,讥笑:“知道你有本事,也是,将来你有大造化,自然是要摆那起子大户人家的排场的,咱家这座小庙,也的确是容不下你们的。”
王元儿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得了,越说越拧巴了。”王老汉打断王婆子的话,又一脸歉然地对王元儿道:“你别怪你阿奶,她就这个脾性。你说的对,如今正是农闲时,这时候建适合,年前就搬进去,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来说,啊!”
王婆子还想说什么,王老汉沉着脸瞪她,这才哼了一声不语。
王元儿淡淡地笑了笑,道:“阿爷,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着手去请人了。”
“去吧,去吧。”王老汉摆了摆手,让她去了。
王元儿看一眼王婆子,福了福走了。
建房搬家的事是势在必行,她不会因为照顾王婆子的想法而将这项事儿给搁浅。
“你看她,她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我们不中用了,留着也碍眼,不如死了算了!”王婆子还在气头上。
王老汉摸出烟袋子,点上烟,道:“行了,这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到你这就罪大恶极了呢!”
“高兴个啥,一个个的走了,这个家我看是要散了!”王婆子悲从心来。
王老汉叹了一声:“树大分支,儿大不由娘,这个道理你还不懂么?既然都分家了,再住同一个院子,也不太像话,她要建房搬出去,就随她去吧!”
“我们都还没死呢!”王婆子嘟嚷一句。
分家了又如何,那也只是分产,都还在一个地方住,就是一大家子,可如今要搬出去一房,那还叫一家么?
“你怎么就愣是不开化呢,元儿这是怕了事了。”王老汉叹气。
王婆子一怔,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咱们王家已经是长乐镇的大笑话了,可这么多回,你看有哪回是关乎大房的?”王老汉道:“都是二房整出来的祸事,大房的孩子,名声都被连累了,她是怕了!”
王婆子听了脸色又青又白的,翕动着唇。
“姑娘家,名声多重要,你也不是不晓得,大房几个都是丫头,宝来就不说了,是男娃儿,大房将来就靠他了,出生已是爹娘皆无,若是名声再不好,必定被其所累。”王老汉抽了一口烟,眼神有些放空,道:“都是孙子女,咱们不能为了一家,就将其他的人也拖着赔在里头,这对他们不公平。”
“要搬,就搬吧,都是王家人,二房指望不上,大房若有出息,将来咱们到了地下,对老大他们也有个交代,也见得了老祖宗了!”
王婆子抿着唇线,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