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王姨娘说她娘家里在这开了个卖舶来品的铺子,今儿路过,就来瞧瞧。”唐二太太上下看了张氏一眼,笑道:“想来你就是王姨娘的母亲王嫂子?”
一口一句王姨娘,张氏听得耳朵直抽,脸上的笑容也浅了些,道:“没错,唐二太太且看看,可有些什么合用的?”
唐二太太的目光就落在了货架子上,说实话的,若不是心里有计算,她压根不想和张氏这样粗鄙的下等村妇说话,没得掉份。
“这铺子可真逼仄,比起京里头的可差得远了,哪有什么好东西?”唐雪儿扫了一眼,满眼鄙夷的道。
张氏脸色一黑。
“雪儿,住口。”唐二太太叱她一句,又满脸歉意笑着对张氏道:“小女自幼娇惯着长大,王嫂子还望别怪她。”
张氏看一眼唐雪儿,皮笑肉不笑的道:“哪里,唐小姐真性情,天真烂漫呢!”
不得不说,张氏别的地方没啥好,但拍马屁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瞧她对唐二太太母女的态度就知道了,哪有刚刚还指着王二骂的犀利样儿!
她眼珠子一转,道:“这边货架的寻常物小姐太太们瞧不上,我们仓里也有一副好头面,太太不如也来内室瞧瞧?”
唐二太太听了正中下怀,她也想找张氏说点什么呢!
“我不去了,反正没啥看的。”唐雪儿依旧不屑,眼睛却瞪在货架上一个精致的小胡琴上,很是有兴致的样子。
唐二太太也随她,跟着张氏进了那间隔出来的内室。
她们一走,唐雪儿眼睛就剜向王福全,叱道:“你看什么看,我进来这么久你就看这么久。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和个戏子私奔的小子,啧啧,你姐自甘堕落给我堂哥做妾,你就和个戏子私奔,真是蛇鼠一窝。”
王福全原本还挺高兴的,唐雪儿主动和他说话,可听到后头,他的脸色就黑沉黑沉的,难看极了。
他和妙月儿私奔这丑事是他此生难言的痛,尤其后来还出了猪笼游街那事,又看到妙月儿死在他面前的惨状,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妙月儿的名儿。
“怎么,说你还不顺气儿呢,本小姐还说错了不成?就你那样的货色,就活该配个戏子,还肖想本小姐,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唐雪儿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看王福全的眼神就跟看什么瘟疫似的,全是厌恶和轻蔑。
王福全眼神闪过一丝阴戾,很快就反讥了回去:“你还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呢,你爹是个大贪官,害死了人,还被流放,你堂哥也不是个好的,你们才是一家子的坏痞子,你们才是蛇鼠一窝,不,是粪坑里的蛆虫。”他又故作猥琐地上下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冷笑道:“至于你,罪官之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比咱们老百姓还差呢,我瞧得上你?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金凤凰,不过是野山鸡,谁娶谁还怕皇帝怪罪呢!”
唐雪儿被他一连串的话刺得脸色一白。
从来只见泼妇骂街,也只见女人斗嘴儿,男人是不屑和女人斗嘴的,可眼前这土小子,竟然跟个娘们似的骂街,这,真是开了眼界了!
她却不知道,王婆子和张氏都是骂街的好手,王福全自小耳目渲染,自然也学了点。
唐雪儿是又惊又气,惊的是没想到王福全这土鳖会反骂她,还说他们家蛇鼠一窝,说她是罪官之女,谁娶谁倒霉!
这些日子,母亲为了自己的亲事走了多少人家,可那些人的嘴脸,连掩饰都不会掩饰,明晃晃的嫌弃,都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呢。
若是爹爹还在,还当着官,他们敢这样吗?还不是腆着个脸上门求娶她唐雪儿,如今看他们落魄了,就可劲儿的摆款儿。
落难凤凰不如鸡,这道理用在她身上,算是实打实的真理,可她唐雪儿再落魄,也轮不到他王福全一个土鳖打脸讥讽。
“有什么样的大姐有什么样的弟,跟个女人似的撒泼骂街,你还是个男人吗?呸,不要脸!”唐雪儿叉着腰骂。
王福全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还有那胸,故作笑得淫气,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一试就知!”
唐雪儿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气得身子乱颤,指着他大骂:“你,你放肆!淫贼,混蛋,肮脏的狗东西!”她一推身边的丫头,道:“去,把他的臭嘴给本小姐撕了!”
那丫头畏畏缩缩的,也不知是从那里买来的,缩着脖子小声道:“小姐,我,我不敢!”
唐雪儿气得甩了她一巴掌,杏眼看到王福全得意的嘴脸,眼睛落在货架上,干脆就冲了过去,将货架的东西全拉撒下来。
哗啦一声,玻璃声儿响彻整个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