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崔源那略带幽怨的话,景帝素来冷硬的面容有了丝裂痕,嘴角轻扬,道:“原来崔卿家是春心动了啊,奇怪,刘仁,如今不是正在严冬吗?离春天还挺远吧?”
被称为刘仁的刘总管忙的弯腰,尖细的声音道:“回皇上,今年一月二十九才立春呢,日子还有些时候。”
崔源嘴角抽了抽。
景帝以拳抵唇,掩住那嘴角的笑意,道:“崔卿家若觉寒冬难眠,朕赏你几个美人?”
崔源脸一黑。
景帝见了更是不可抑制地笑将起来。
“皇上,关爱臣子身心健康,臣子才能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忠啊!”崔源将尽心尽力那个词说得极重,几乎从牙缝里说出来似的。
“其实,崔大人看中的几个小姐,朕也觉得不错,和崔家门户般配,你也不妨顺长辈意。”景帝依然打太极。
“皇上!”崔源声音极大,好容易捏了捏拳,道:“皇上知道微臣志不在此。”
景帝斜乜了他一眼。
崔源从炕上下来,跪在跟前:“请皇上赏微臣一个恩旨,为微臣和江南宋家二房太太的义女王氏赐婚。”
景帝没有作声,也没叫起,崔源就这么跪着。
暖阁烧着地龙,他就跪着,久久不见头顶上的人有何声响,额上也不禁泌出了一层汗来。
“起来吧!”景帝出声。
“皇上不答应,微臣就不起了。”
刘总管又瞟了崔源一眼,心中抽了一口凉气,敢情这崔大人是要恃宠而骄了,这算是威胁吧?
果不然,景帝又笑了出来,轻踹了他一脚:“你打哪学来的女子手段,还学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了?”
崔源也不恼,道:“皇上,微臣今年也有二十一了,皇上都有皇子公主了,难道就忍心微臣形单影只?”
“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起来说话。”景帝笑骂一句:“再说下去,都被你说得是我不让你成亲了!”
我,而不是朕,一下子将君臣的距离缩得极短。
崔源有些恍惚,仿佛多年前那些随他征战沙场的日子就在咫尺,大碗吃酒,大块吃肉。
“那叫王元儿的,就这么得你心意?”景帝看着他问:“你要知道,不管你给她镀多少层金,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你,是崔家的继承人。”
只一番话,就透出了不少信息,崔源心中一凛,收起过去那些情谊,抱拳道:“皇上,出身如何,微臣不看重,微臣就图她这个人。而微臣的出身,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介庶子罢了。”
景帝双眉皱起。
眼前这个人打小就跟着他,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说话有趣儿,其实内心,又藏了多少心事?
他那时是不讨喜的皇子,崔源是家族里不讨喜的庶子,大概就是这么惺惺相惜,所以情谊也就这么处出来了吧。
“你记在嫡母名下,不必……”
“皇上,再怎么着,那根刺始终都会在。”崔源打断他,道:“微臣别无他想,只想得偿所愿,而且,开春了,我大哥也要成亲了。”
景帝一抿唇,崔家主母为长子求娶了李郎中家的嫡女,三月成亲,这事他是清楚的。
“王氏出身不高,于仕途上,并不会助你良多,你,应该择一门于你有助的妻房。”景帝难得推心置腹。
崔源心中微暖,却还是道:“皇上,微臣本就没意在官场,仕途如何,微臣无所谓。”
“放肆,男儿大丈夫,理应为国出谋献策。”景帝黑着脸打断他。
“是。”崔源抱拳拱手。
“国库尤虚,听说这云州第一盐商万德英富可敌国,你给朕讨点过来花花,朕就给你赐婚。”景帝哼道。
崔源额上一黑:“之前才把冀州吴家给挖了,这……”
“嗯?”
“微臣遵旨。”崔源看他眼睛眯起,只得跪了下来,咬牙切齿,这是皇帝,强盗还差不多!
景帝见此,就道:“你也别不岔,何时把万德英的十分之四家财送来,这旨意啥时候宣。”说着,他手一挥。
刘总管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布帛,展在崔源跟前。
崔源看了眼睛一亮,下意识去抢,可听咳的一声,只得大声道:“臣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算是应下和景帝的这番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