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王元儿穿着鹅黄绣石榴花褙子,下穿遍地撒金绣并蒂莲缠枝花八幅湘裙,青丝轻绾着,插了一支粉彩石榴镶宝步摇,耳朵坠着莲子米大小的红珊瑚耳环,正倾耳听着身边人说外头的聘礼,脸上挂着浅笑,显得清丽出尘,大方温柔。
“姐夫是真的看重你,我看这聘礼是顶顶体面的。”王春儿十分的欢喜,作为娘家姨妹,她也穿了一袭喜庆的衣裙,罕见的插了两支步摇簪子。
王元儿羞嗔道:“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叫上姐夫了?哪有你这样巴不得长姐快快嫁了的。”
王春儿一反平素顺从的性子,丝毫不让步,反而振振有词的笑道:“换了庚帖聘书,他就是我姐夫了,如何叫不得?”
王元儿也不和她争,探头看了窗外那满眼的红,轻咬着唇,心里也难掩欢喜。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被夫家看重,这不是虚荣,而是体面。
她明白,她和崔源虽然是被皇帝赐婚,但崔家对自己的出身是极不满的,于聘礼上,哪会尽心去打点,外头的聘礼,只怕是崔源亲自过问才有这体面。
他如此给她做脸面,她心里如何不高兴?那个男人心里有她呢!。
王春儿看着长姐眉梢眼角都染着欢喜,眼眶不由有些湿润,要是父母也在,该有多高兴啊!
“大姑娘,崔家大太太身边的嬷嬷奉了命来给您磕头了。”钟嬷嬷掀帘进来报。
这也是提醒王元儿,崔家的人是来看她生得如何品性如何呢!
王元儿正襟危坐,嘴角含笑:“快请。”
钟嬷嬷点头,亲自领了人进来。
来的人是崔大太太的贴身嬷嬷,姓张,还有跟在她后头的,崔源请来的全福人林夫人和袁夫人。
那张嬷嬷笑着给王元儿磕头,说是受了太太的命来给未来二奶奶磕头,有吩咐也听着,王元儿自然是不敢受她的,虚扶了一把,还了半礼,便让了座,又和那两个全福人相互见了礼。
奉了茶坐下,王元儿和那两个全福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小意奉承,也不放低身段,大方得体,让几人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那两个全福人,本就是受了崔源的邀请做的全福人,心中都好奇这眼高于顶的崔二爷看中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还求得皇上亲自赐婚。
如今一看,出身是低,但也并非上不得台面,至少这人情世故就十分处理得好。
而那张嬷嬷看着王元儿那坐得笔直的腰身,此时正倾耳含笑听着袁夫人说一些京中趣事,不时凑趣两句,不由眼神一闪。
这未来二奶奶出身寒门,可这言行举止,倒也不觉得多小家子气,听说她认了那江南宋家二太太为干亲,难道是因此得了指点?
王元儿自然知道这张嬷嬷在一边审度她,心中倒没有多不悦,反而神色越发的自在,你越是审度,我越是叫你看不出深浅来。
这不,她态度越是浅淡,那张嬷嬷就越是心惊,也不敢暗下定论,待回到崔家,对大太太一说,大太太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什么样的种配什么样的人,竖子看中的人能好到哪去,你是言过其实了吧!”
张嬷嬷欲言又止,又想到太太正为老爷给了二爷那么多银子办聘礼而生气,也不敢触她眉头,只顺着她的话讨好几句:“也是,寒门出身的,哪能上得台面?等进了门,还不是任太太搓圆按扁的?”
崔太太轻嗤道:“人家是皇上赐的婚,我可不敢随便指使她,省得人要在皇上跟前告我一状。翅膀硬了的人都是会飞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张嬷嬷呵呵直笑:“皇上也不能管到家中来吧,您要说谁不孝,还不是您说的是?”
“你说的是!”崔太太眉一挑,又道:“不过我却是不愿意看他们在我眼前晃,离了跟前更好,我看了嫌眼睛疼。”
“是,是。”张嬷嬷听了反而吁了一口气,反正大爷已经娶了媳妇,二爷既然不亲,将来肯定不在家里住,也是会分家的,就这么远远的处着,两边都好。
崔家太太如何在暗地里说王元儿他们的不是,她是不知道的,热热闹闹的接了聘礼,又回了礼,她和崔源就正式进了倒计时了。
聘礼送来,她的大件嫁妆也要陆续送去崔家的,尤其是新床,也要提前安好,她这边请谁做全福人去安床守房也是要选好。
王家并没有多少亲眷,所以王元儿还是请了与自己交好的郑大娘子和铁柱婶子她们做全福人儿。
崔家那边的新房一装修好,王家这边便去量了尺寸,打了新的百子千孙拔步床,在十二月初八的好日子便去安床。
离婚期越近,王家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灯笼,这来给王元儿添妆的人就越多,和她交好的,各个铺子田庄的掌柜庄头,东宅天天都有人进出,好似过年似的热闹不已。
而初九,宋二太太就带着媳妇来亲自给王元儿添妆并作为娘家人送嫁,初十,王元儿的舅家一家子都来了,一派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