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愣了一瞬,看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试探地问:“难道二叔他们也让你走?”
王敏儿没有说话,眼眶也微微发红。
王元儿顿觉如鲠在喉,虽说敏儿是错,可这做爹娘的如此,也未免太凉薄了。
“爹到底是当了官的,名声很重要,他也答应我,会给修平铺路,在蓟县做上生意的,经营得当,以后也当衣食无忧才是。”王敏儿低着头道。
她说得平淡,可王元儿却依旧听出了她话音里的落寞和难过,不禁黯然。
“那你什么时候走?”半晌她才问。
“定了后天一早的船。”王敏儿淡淡一笑。
王元儿黯然,道:“你拿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劝你,姐妹间出嫁了,都是各自修行的,你且要知道,你也并非无依无靠就是了。”
“再有,你也别说那晦气话,以后想回来走动,那便回来,一年不成,过得几年,谁还提这些个破事儿?哪有人为了莫名的风言风雨,连娘家也不要了的,你这不是和家里人置气儿么?”
王敏儿嗯了一声,心中微暖。
两人又坐着说了好久的话,从小时候的事,到以后的路,平心静气的,倒有些分别在即,依依不舍的样子。
等到了王敏儿走的早晨,王元儿打点了土仪,想着她这一回回了泉州,只怕有些年是见不着的,便也到码头去送了一程。
看着载着王敏儿的船越走越远,王元儿颇有些失落,而王敏儿这一走,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十数年不曾回娘家,也是王老汉去世了,才回来奔丧戴孝,此乃后话。
送走了王敏儿,王元儿心中闷闷不乐的,坐在马车上,任秋云如何耍宝,也只是嘴角微勾。
清儿进宫了,如今王敏儿是一副不愿再回来的姿态,等同于一下子没了两个妹子似的。
如今想想,小时候那些姐妹间的小打小闹,倒是弥足珍贵的。
王元儿心里惆怅,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出去。
长乐镇发展得一年比一年好,还把隔壁的小镇也一道并了过去,打通了官路,好些地方已经盖上了房子,占地的面积是越来越大,想来以后也会更好才是。
“你倒是还巴望着人家,可惜了,你也没那个福气,当不了官大人,也成不了大气候……”
街上,有个肥胖的婆娘扭着一个男人的耳朵在叫骂。
王元儿仔细一看,不是那谢氏和周顺兴吗?
马车一忽而过,两人也都看了过来,正好瞧着王元儿,不由有些尴尬。
“看啥看,你有个啥资格看人家,回家去!”谢氏见自家男人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立时一掌拍了过去。
周顺兴嗷了一声,嚷嚷着大叫爷休了你这恶婆娘,两人边打边闹的远去了!
王元儿嘴角微勾,又走过棺材铺子,见卢大叔正拿着长长的尺子量着木板教着儿子测量,那卢金宝巴砸着嘴一脸的百无聊赖。
又见那裁缝铺子的娘子,倚在门口和隔壁铺子的在闲话家常。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生机。
而这就是她一直生活的镇子,每个人都有变化,又好像,每个人都没有变。
王元儿放下了车帘子,微阖着眼,忽然就想去爹娘坟前拜一拜。
她兴头起,干脆让秋云他们下车买了香烛,又来到了父母的墓地,除了草,摆上供品,往爹娘的墓地旁铺了一块帕子,席地坐下来,开始叨个不停。
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回府,可没等进门,才下了马车,她就毫无征兆的软倒在地,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