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交银子啊!”
程郎玉:“知道了。”
两人转身出门,苍老的声音顺着后头传来。“小年轻好好过日子,这大难都经受住了,总归后面的日子不算难。”
出来时,谭春柳已经坐在外边等着了。
叶忍冬看老太太坐在矮凳上准备起来,忙上前搀扶着人,乖巧道:“阿奶。”
谭春柳撑着人站起,慈祥笑着:“哎,冬哥儿,可是办完了?”
“再抓个药就好。”程郎玉道。
“还没好?”老太太急了。
程郎玉摇头:“给冬哥儿抓,身体差了,要补补。”
老太太抓着叶忍冬的肩膀转了转:“确实,瘦得剩个骨头架子。”
叶忍冬杏眼像猫儿般微眯,不好意思地嘴角上翘。
谭老太太看着欢喜,心疼道:“等会弄些猪脚回去炖汤喝。”
两个小辈齐齐点头。
老太太心情舒畅,怎么就这么相配呢!
抓好一个疗程的药,近半个月的用量。
老太太提起背篓挂肩上,道:“走吧,咱去好好置办些东西。”
“阿奶,我帮你背。”叶忍冬道。
谭春柳抓着叶忍冬的手避开,安抚地拍两下道:“阿奶还指望这你多吃点养好身子,以后多生几个胖娃娃呢。”
“就买了些调料,阿奶背得动。”
程郎玉试着拎着背篓,确实不重。
“哎哎哎,你别动,身上的伤裂开了我可跟你急!”谭春柳利索地接过背上,防着两人。
谁都倔不过老太太。
陆大夫这医馆偏街道里面,比较安静。
出了医馆,外边是大大小小的铺子。卖的是米面油、糕点、杂货等等。
过了这些铺子往外走,就是人多的镇中。
那边酒楼食肆林立,车马往来,好不热闹。
再隔着不远的另一条街,是专门开辟出来供摊贩租赁的地方,是镇上的集市。
集市最里面是专门卖鸡鸭鹅的。
这时候,鸡苗鸭苗不多,多半是卖些鸡蛋鸭蛋的。因着年末了,多攒些钱,好过年。
而集市这头,则是专门菜、竹制品之类的。或大或小的篮子背篓摆着,供来往的人看。里边多半是山里的稀罕货,亦或是自己种多了吃不完的菜蔬。
老太太带着人一路往外边走,将两小年轻先带到成衣布料铺子。
她自个儿则去猪肉铺子卖大腿。
叶忍冬以前虽住在镇上,但他鲜少能出去逛。十岁之前跟着白爷爷也就罢了,十岁之后几乎没怎么出过桐花巷子。
所以他看着一切都新奇,尤其是铺子里那些好看的布料与挂出来的成衣。
叶忍冬捏着程郎玉的衣摆,藏在他身后。
脑袋半垂,指腹在男人的棉衣上摩挲,视线顺着衣摆上的纹路来回看。可就是不敢看铺子里那些鲜艳、崭新的料子。
“客官,买点什么?”柜台前突然伸出个脑袋。
叶忍冬险些跳起。
他咬咬唇,抓着程郎玉衣摆绕向另一边,离那掌柜的远远的。
程郎玉反手一拉,将藏着的叶忍冬抓出来:“有适合我夫郎穿的鞋没?”
“有有有。”那掌柜的瞄了眼叶忍冬的脚,从柜里边翻找出几双。“有羊毛毡的,棉布的。客官自行看看。”
“一双棉布的,一双羊毛毡的。”两双换着穿。
“好嘞!”看来是个大顾客。
“再照着他来两身中衣,两身袄子,足衣……”
叶忍冬被他说得急了。拉了下程郎玉衣摆,凝目蹙眉:“中衣我可以自己做,足衣也是,用不着现成的。”
程郎玉故作困扰:“可……”
叶忍冬拧眉,鼓着腮帮子踮脚凑近他耳边:“阿玉相……相公。”
说完,整个脸成了红灯笼。艳丽得很。
程郎玉听得舒爽,顺着他意思道:“那就一套中衣,两件袄子。还添床棉被。你看着再扯些棉布,要能做我俩一人一身的。”
“好好好,袄子多,都在这边,客官选个颜色,我去裁布。”
掌柜的喜笑颜开,她就说今天怎么会有喜鹊叫。
叶忍冬的衣服买完,程郎玉给自己要了双棉布鞋。家里的都小了,衣服能将就,鞋不行。
衣裳买完,谭春柳就到了。
她悄声问掌柜的,两小年轻买喜服没?知道没买,又重新招呼给买了。
孙子成婚赶,来不及自己缝,只能买成衣。喜服贵,即便是花纹最简单的,一套下来四五百文。
但老太太还是自己帮孙子买了。
她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留着那么些钱财,多了也没什么用。
买完衣服,程郎玉叫二人在店里等着,他去找牛车来拉。
叶忍冬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远。
没半刻钟,人就回来了。
男人身着身素袄,墨发高挽。额前落下缕缕碎发,薄唇淡色,嘴角带笑。寒眸如星闪耀,文气与武气交相柔和。
虽气质内敛,但容若珺璟,在整条街上鹤立鸡群。
叶忍冬一直觉得,阿玉不像是以前见过的农家汉,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嫡子嫡孙。举动自如,气势迫人。
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失了神儿。
程郎玉走路带风,忽的感觉到叶忍冬的视线。只微侧头,便精准地笼住。
四目相对,叶忍冬捻手浅笑。
真好,是他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