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周琼云嫌弃般地进门,床上的程富至睡得舒坦。
周琼云篾笑:果真,一头蠢猪。
她扬起手,重重挥手。
“啪!”声音清脆,干净利落。
陡然脸上被抽了一巴掌,程富至蹿身而起,他怒吼:
“你娘的?!”
周琼云呵地一声,拍拍他脸,吊儿郎当道:“你瞅瞅老娘是谁?”
程富至被眼屎糊住的眼睛艰难睁开。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
圆脸盘子,厚唇,豆豆眼,不是周家那母老虎是谁?
顷刻间,他跟像见了鬼一样,拖着残腿后缩。牙关打颤:“周家的母老虎!严叔叔的母老虎!”
“啊啊啊!娘!救命!”
周琼云一脚踢在程富至的纱布包裹处,笑得狰狞。“小瘪犊子,老娘没儿子,严明那臭sao腻玩意儿也别想有!”
“啊!”
一声惨叫破空,嘶哑难听。
寒水巷子的邻居知道是周家的人在,纷纷堵住耳朵,闭门不出。
老天爷啊,被周家盯上可太惨了!
惨叫过后,又是一阵的霹雳哐啷,还伴随着女人的嘶吼声、咒骂声。
好不混乱。
杂乱的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等程家一群汉子找来时,只见到周家人留下的一片狼藉。
几滩红色血/迹,瘸了半截的大黄牙,断了的凳子腿儿,拆了一半的门,带着皮的头发……
连汉子看着都心底冒冷汗。
打头的程立民(大伯家老二)敲开边上的住户的门,聊了几句,才知道情况。
原话是这样的:“造孽哦,一男一女,满身的血,被扔到医馆门口去了。”
“看那样子,手脚恐怕都断了。”
“还说治好了继续打。”
程立民倒吸一口凉气,大手一挥,一群汉子蜂拥离开。
小十号人找到医馆,还专门去瞅了瞅两人的惨状。
通身舒畅!
怒气冲冲地来,幸灾乐祸地回。
等回去交差时,程立民一边啧声不断,一边笑得得意。
他说:“问了大夫,说是周家的人给了银子,让务必治好了。等活蹦乱跳了,他们再来收拾。”
“揍得都不成人样了啊。”
最毒妇人心呐。
不过,没人会管杜秋红的死活。连她娘家见是周家下的手,看都不会去看她。
程郎玉半点不关心这个。
他知道这事儿时,正在李二叔家忙着选猪。
李二叔名叫李二全,就是李木匠的同宗叔叔。
他家里专门养着十几头猪,平日里有镇上的杀猪匠专门过来买。
靠着卖猪,他家在上华村也成了富户
今天天气明朗。云山山脚下,浓雾散去,能看得见细微的阳光。
朝阳照在李二叔的猪圈里。十几头大肥猪,挺着肚子,在里边吃食拱水。
叶忍冬视线从猪身上转到猪圈。
几个并排的猪圈,像他绣的菱花格子般规整。
每个格子里面有两头大肥猪,慢悠悠地或趴着睡觉或哼哼唧唧找食。
看个头,都是喂着等过年出栏的。
猪槽里,草料剁得细碎,还掺了些粗糠。喂得是真精细。
一路往里,耳边响起些稚嫩的哼唧声,叶忍冬眼睛一亮。
是小猪仔!
数十只,有双手捧着那般大小。
黑黑的,身上毛发没有成年猪那么厚实,浅浅泛着柔光。
李二叔注意到叶忍冬看那边,他抽口旱烟,笑道:“才刚下的猪崽,还要累死累活养一年咯。”
程郎玉面色不变地夸道:“咱们村,就二叔家养的猪最好。”
“嗨呀,那有什么养得好,不过是养了几十年摸索出来的土法子罢了。”
虽嘴上这样说,但李二全的脸尽叠起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
程郎玉没甚情绪的脸显得真诚不已:“您谦虚。”
程郎玉转头,见叶忍冬喜欢看小猪仔。想到小哥儿应当都喜欢这些绵软的小东西,那以后可以给他买些狸猫小狗养着。
他摸摸叶忍冬脑袋,让他自己呆在这玩儿,自己跟着李二全继续往里走。
最终,两人站在到腰高的篱笆猪圈边,程郎玉选了头最胖的。
李阿叔扬起他那干瘦的笑脸,心中畅快。
养了一年的猪,不就是等着卖出个好价钱嘛。
况且,年末猪肉价格高,镇上来收都要十九文,再卖出去可就不止这个价钱。
选定了猪,李二全叫来自家两个儿子跟两个成年孙子,将大猪赶到院子。
猪讨嫌,地上不消片刻就被踩得坑坑洼洼。那猪还用鼻子推着泥,堆起一个个小包。
全家壮年汉子四个,勉强把它制住。
一人抓耳,一人扯尾,前后蹄再来两个人,逮着猪过称。
程郎玉帮着李二全抬着秤。
好家伙,一百六十一斤。按照十九文一斤,那就是三千零五十九文。
三两多银子啊!
李二叔花全家之力养猪,这就是辛苦了这么久的收获。
值得,值得!
称重的几个陆续算出来,都笑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一头猪精细养一年,能卖二三两银。而这二三两,够一家几口一年的嚼用。
所以村里人家,年初养一头猪,年末再卖了。这基本上就是年里最大的进项了。
叶忍冬在旁边看这黑壮的大猪挣扎,悄悄往程郎玉身后藏了藏。
他也觉得养猪划算。
叶忍冬等人抬完秤,抓着程郎玉的手仰头看他,露出期待的笑。
程郎玉懂了他的意思,摸摸他的头道:“咱家以后也养,但一头也就够了,年末杀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