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下午,叶忍冬盘算着后院那块菜地,打算试着重新收拾出来。
从祖屋出门后,程韶跟程宝儿两个人走得快,跟小泥鳅似的,几下就到了院门边。
他俩不像之前那般拘谨,倒也是好事。
叶忍冬落后一脚到门边时,程韶俩跟小门神似的,一人杵一边。
叶忍冬没忍住笑笑,拿出钥匙,将木门打开。
走之前整洁的院子落了草屑,平整的泥土地上蜿蜒着木柴拖拽的痕迹。
尽头,隔着大开的门,里边的柴堆得满满当当。茅草放外边,支棱着叶尖探头进院子。叶忍冬定睛一看,那是将他盖屋顶的草毯子也搬回来了。
叶忍冬想到自家相公午饭那饿极的样子,不免心疼。
也不急着一下子全搬回来,那样多累。
进院子后,两小的撒了欢地往屋里跑。
叶忍冬转身将门关好。本欲收拾收拾院子,却见到二人拿着扫帚出来,专注地划拉。
叶忍冬看程韶做得有模有样的,也任由他们划拉。他道:“就在院子里玩,别出去哦。”
“知道啦。”
程韶站直小身子,点点头,又肃着小脸认真扫地。
“我在后院,有事就来找我。”
叶忍冬叮嘱了两个小孩,踩着被程宝儿斩断的蛇形痕迹,进去卧房。
他一身的衣服鞋子都是新买的,叶忍冬舍不得用来折腾。待换上一身破烂的棉袄跟布鞋,他这才去厨房。
在农家,除了喜欢将农具放在猪圈、柴房,还喜欢堆在厨房的门后头。
叶忍冬收拾屋子的时候,在这三个地方都看到了。他将其收归好,放到了厨房门后,方便拿。
叶忍冬捞了把轻便的锄头,又随手拿着灶边的撮箕跟嵌在石缝里的镰刀。
这才踩着墙根去后院。
后院的菜地看起来不大,有个二十平方米。要是侍弄得好,妥妥的够一家人吃。
叶忍冬将锄头靠在墙边,挽起裤脚,蹲在菜地一角。
他上半身贴着膝盖蜷缩,远远看去圆墩墩一个,像草原上的白蘑。
白家的地也是他侍弄的,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生疏。
养得白皙的手掌张开,从最外缘开始扯野草。
过了秋的草,绿意不见多少,但根都长得扎实。
叶忍冬揪住根茎一拔,细细的根像不舍般,带着褐色的泥土。
不久才下了雨,草叶上还长着露珠。叶忍冬手上一动,晶莹的露珠扑簌掉落,浸润土地。
叶忍冬动作利索,不多时就满了一把。
从外边扯到里,还没干的土松软、厚重。踩了没几脚,鞋子上就坠着厚厚一层泥土。
挪一步,滑溜溜不说,鞋子口还被拉得更大。
叶忍冬担心鞋底给彻底扯没了,抓着把草,将鞋底的泥抠掉。
没扯一会儿,他身上就热了起来。
叶忍冬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细汗,手腕撑着后腰慢慢站起。
“腿麻了……”
叶忍冬半佝偻着,等万千蚂蚁爬过腿,他才仔细打量这块地。
两刻钟不到,杂草横生的地儿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红褐色的泥土。
外边,野草跟菜苗各占据一方,呈对峙之势,像蔬菜小人抓着细弱的木棍子张牙舞爪地喊着。
叶忍冬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杏眼轻勾,软憨憨的。
他甩着手走近,将撮箕里边健壮的菜苗捡出来。
也不知道这菜种撒了多久,弱苗这时候还嫩着,一掐就断,刚巧可以直接当青菜炒了吃。
而选出的这些壮实的苗,就可以直接种下去。
叶忍冬站着歇息了会儿,扛起墙边的锄头,开始打窝种菜。
还没挖几下,前院儿突然传来小孩儿欢呼的声音。叶忍冬想了想,放下锄头,去看看两个孩子。
从屋侧过去,恰巧看见程韶跟程宝儿正蹲墙根处嘀嘀咕咕着。
叶忍冬远远看着,是在过家家。
破碎的瓦片被放在地上,排成一排用来当碗,上面放着一些常见的杂草,还摆着盘。
叶忍冬嘴角微陷,放下心,又回去挖土。
使锄头不像扯草,靠的是一把子力气。背脊要绷紧,掌心的纹路卡着木棍,手臂上抬。接着大臂、腰部发力,锄头才能深深嵌入泥地。
凑巧,这会儿又不适合翻土。
泥土湿润,喜欢扒在锄头上,挖起来颇费些力气。
叶忍冬挖了一半,就撑着腰,呼出阵阵白烟。
这时候,在前院玩儿得好好的两小的鬼鬼祟祟跑到后院儿。像那找粮的小松鼠,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可爱。
叶忍冬眼睛被汗水弄得发疼,羽睫停不住的颤抖。他道:“这边泥多,去前面玩儿。”
程韶像被发现,霍地站得笔直。眼睛瞪圆,小手背在后。
他看一眼叶忍冬,又扫到那一堆野草上。讷讷道:“阿嫂,我们来找菜。”
“菜不够了?”叶忍冬问。
程宝儿眨巴眼:“阿嫂,不够。”
程韶也连连点头。
叶忍冬:“那你们找找,别把衣服弄脏了。”
叶忍冬杵着锄头,将大半力气放在上。看两个小孩像模像样地在草堆里翻找。
片刻后,叶忍冬喘匀了,两孩子将自己心仪的草抓在手上。
程韶牵着程宝儿,眼巴巴看了叶忍冬一眼,流连着不走。
叶忍冬眼神询问。
程宝儿胆子大些,直道:“阿嫂,吃饭!”
叶忍冬诧异:“饿了?”
程韶急忙摆手:“没,我……饭做好了,阿嫂能过来吃饭吗?”
叶忍冬没料到是他们办的那个家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