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郎玉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程韶坐在卧房门槛儿, 程宝儿就坐在院门门槛儿巴巴地望着门外。
第三天清晨,叶忍冬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将两个小孩送到了祖屋。
相公说了他可能会晚些回来, 但他已经等不住。
叶忍冬锁了门, 背着背篓出去。
他想的是,自己先去相公常带他去的地方转悠。找点山药葛根,等晚上还等不到相公就回。
这样总比待在家里干等着强。
叶忍冬深吸口气,抓着刀上山。
这次没有男人走在前边, 路上的树枝野草就跟不听话似的,尽数拦着。
叶忍冬砍了根长木棍,边走边拍打草丛。
他怕蛇……
叶忍冬敛眉。更怕相公不回来。
没程郎玉带着, 他的速度不快,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程郎玉设陷阱的地方。
这几天没睡好,到地方时,叶忍冬脑袋发晕,额头直冒虚汗。
挖陷阱的地方离深山还翻一个山头就行,这里树木葱茏,藤蔓高挂。头顶的阳光只能透过高大的树冠,落下来几缕。
阴暗深沉,容易扰乱心神。
“相公。”叶忍冬嘴唇干得起皮。“相公在哪儿呀。”
叶忍冬启唇默念, 余光止不住乱瞥。心里像受惊的兔子般, 怦怦乱跳。
从高空传来的鸟鸣, 宛如从四面八方而来,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间。
叶忍冬握紧拳头,扒拉草丛来转移视线。
半山之隔, 程郎玉正捂住手臂被扯下的一块肉, 唇色发白地藏在一个山洞里。
缘何这般狼狈, 话要说回到前天。
程郎玉进了山,先布置完陷阱,又往深山里走了一截。
深山危机四伏,程郎玉只想打了猎物就走。
在找到一只雄壮的公鹿,他果断将鹿射死。但没曾想,在取鹿的时候,身后密林突然蹿出一只黑熊。
那熊模样狰狞,脸上被咬掉一块肉。直直冲着这边过来。
程郎玉心中一惊,自己这算是送到嘴下了。
他当即后侧滚开。但看着刚经过打斗的熊已经暴躁,程郎玉意识到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熊嘴上没讨到好处,爪子却是勾着程郎玉脑袋拍下。
程郎玉腰一弯,险险避开,脸上被带下一道血口子。
程郎玉眼神发狠,将鹿头上的弓箭一扯,在地上滚了又滚,找到机会捏紧熊嘴直直地刺进它眼睛。
箭头入了三分,斜上而出。
熊爪子挣扎着打来,程郎玉扯了箭头再是一扎。
猩红温热的血飞溅洒了满脸,程郎玉犹如阿鼻地狱出来的煞神,纹丝不动。以自身胳膊受伤,换一头熊命。
“嘭”地一声闷响,黑熊倒地。
程郎玉脱力,撑跪在地,几乎要将肺喘出来。
但天色已经不早,夜里的深山更是危险。他不敢停留,抓起鹿抗在肩上就往回赶。好歹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外围一点。
本打算今晚就回加,但耗费了太多力气,加上左手疼得厉害,俨然难以赶回家。
程郎玉只好先找个山洞藏着。
第二天清早,程郎玉忍者不适,嚼碎了草药给自己胳膊敷上。但没多久他又开始发热,站起啦走几步都是天旋地转。
程郎玉想着早些回家,咬牙走了一段,但身体越来越热。
程郎玉担心在外边昏睡过去,干脆找个山洞窝着,想着吃点东西,精神回来一些再继续赶路。
没曾想闭眼就睡过去,等再醒就是第三天了。
程郎玉虽说提前说了可能晚回,但若是再呆,夫郎肯定会找来。
现下,程郎玉在陷阱的不远处。他摸摸额头,还是一咬牙扛着鹿往回走。
摇摇晃晃,头晕目眩,几乎全靠着意志力。
走了两刻钟,程郎玉隐约在自己挖的陷阱旁边见到个人影。
走近了,却见那人猛地站起,泪眼汪汪向自己奔来。
“夫郎?”程郎玉甩甩头。
一定是错觉。
叶忍冬吃了干粮,都快等到太阳落山,陡然听见前边有些动静。
本以为是野兽正打算藏起来,却瞅见那身熟悉的粗布衣服。赫然就是自家男人,还扛着个鹿摇摇欲坠。
叶忍冬仔仔细细打量着,边跑上去。男人胳膊那块的袖子明晃晃的一个大爪印,他倏地红了眼眶。
叶忍冬将男人胳膊扶着搭在自己脖子上撑起,小心翼翼不敢去碰脖子间的手臂,只细细扶着他腰往前挪。
“夫郎。”男人生意干涩。
叶忍冬一听,那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程郎玉慢些反应过来,急了:“山里不安全,怎的来了。”
叶忍冬扶着人,路过背篓,捡起来挂肩膀。背篓里边还放着几只他在陷阱里捡的东西跟农具、山药这些。
叶忍冬擦干眼泪,咬紧牙关撑着男人往山下走。“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找你了。”
程郎玉眼睫脆弱耷拉,叶忍冬摸摸额头,烧起来了。
“相公,你把鹿放下,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叶忍冬道。
“不用,相公搬得动。”只是有点发热而已。
叶忍冬眼眶发红,巴掌拍在男人大腿。“明明说好不受伤的。”
叶忍冬贝齿紧咬,只能等他好了再算账,现在先铆足了劲儿带他回家。
途中几次勾着草,差点连带着男人一起倒下。
渐渐地,叶忍冬觉得身上越来越重。他吸吸鼻子,强忍道:“相公,先别睡好不好。”
“相公,把鹿放下了。”
程郎玉闭着的眼睛顿时睁开,扛鹿的手青筋绷直。“不放!”
“那你别睡,你敢睡我就扔了去!”叶忍冬威胁道。
“不许!”程郎玉歪头,靠在自家夫郎的小脑袋上,迷糊着蹭了蹭。“好困,夫郎。”
叶忍冬小腿打颤。“相公,别睡,睡着了我搬不动你。”
叶忍冬急得眼泪直冒。
不争气!不许哭!
“不许哭!”叶忍冬哑声,恶狠狠说道。
他勒紧男人的腰,那鹿腿在他肩膀晃晃悠悠,要落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