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 云卷云舒,晴空万里。
玉米叶嫩绿,像上好的翠玉般清透。一垄一垄整齐排着, 叶忍冬躬身在里边施肥, 被半人高的苗挡了个严实。
距离程立民成婚已经过去了半月,程家热闹了一阵,现在也有条不紊过日子。
戚九这孩子脸皮厚,硬生生在程家住了下来。
此刻, 他穿梭在玉米间,将新长出来不久的草给扯了。
叶忍冬不让他来,但小孩倔得跟头牛似的, 他也无可奈何。
叶忍冬担着桶, 站直身子:“阿九,你先回去吧。”
戚九踮脚看向叶忍冬,忙道:“爹爹,你别动,我来。”
叶忍冬不是第一次被戚九说不让干重活。他就两个空桶,有什么重量。
戚九却对另一边的程郎玉道:“阿爹!爹爹担着粪桶了!”
程郎玉被他一喝,几个大步过去接过。
叶忍冬擦掉额头的汗,唇色红艳艳的。“小崽子, 这算什么重活。”
戚九将手里的草扔进背篓。“反正就是不许。”
“阿爹要看好爹爹, 我先回去看看家里的兔子。”
叶忍冬看他一溜烟跑没影, 道:“我又不会瓷器, 哪有那般金贵。”
程郎玉牵着他手出去。“不是瓷器,是玉器。”
叶忍冬展颜一笑:“就你会说。”
路过斜坡边, 鸡鸭已经放在编好的围栏里, 正叽叽喳喳刨食吃。
夫夫倆打开门, 院子的两颗果树早已绿叶繁茂。因为上次清明带回来的兔子,这才几个月,家里又有了一窝新的兔崽崽。
此时三三两两并做一团,挤挤挨挨吃草。
“咱们家这兔子再生下去,怕是家里放不下了。”叶忍冬刚进门,脚边就围过来两只。
戚九将兔草扔进笼子,道:“爹爹不怕,上一窝小兔子卖完了。这一窝长大了也卖。”
家里的兔子都是小孩养,得来的钱财他们自己分配。
不过自从戚九来之后,虽不怎么跟两个小的玩儿过家家,但两小孩只要有什么事,都会问问戚九。俨然在他们中间,戚九成了孩子王。
所以一般戚九的话,大概率也是那两个孩子的想法。
叶忍冬接了盆水端到院子外洗手。他看着戚九道:“阿九,我们下午要去山上,你们去村里还是在家。”
戚九果断道:“我跟着你们。”
“好。”
叶忍冬点点头。他虽知道戚九是哪儿来的孩子,但无论是他的言语还是行为思想,叶忍冬现在都很难完全将他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甚至于连他们夫夫俩进山弄药材,戚九见到都能说上一二。
两人不是没怀疑过,但只要对家人没有伤害,那他们也视而不见。
下午,夫夫俩收拾收拾进山。
程韶跟程宝儿在家练字,正好每天程立身会过来,正好看着。
叶忍冬走在前,上山多了,也就踩出了路。
叶忍冬边用木棍敲打两边,边细心观察自己移栽下来的稀疏药材。
“相公!丹参发芽了!”叶忍冬惊喜地盯着树丛下微不可见的小苗。
戚九稳当走在中间,听叶忍冬的声音也跟着跑上去,脚下突然被树藤挂住,他只是一个趔趄就稳住自己。“我看看!”戚九凑近小脑袋。
叶忍冬眉眼温柔:“慢点。”
“确实长出来了。”程郎玉后退一步道,“去看看其他的。”
夫夫俩没种过药材,所以今年小心放下去的种子都慎重对待。叶忍冬将丹参情况记录下来,将几个月前靠种子种植的以及分根种植的植株进行对比。
拨弄丹参的小叶片,叶忍冬直起身。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在山里忙碌,叶忍冬时长会腰疼。
但毕竟是第一次试着播种,疏忽不得,所以一家人隔三差五都要进山看看种子的生长情况。问题不大,他也不喜欢赖在家。
叶忍冬走走停停,爬到半山腰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张着嘴呼吸沉沉。
他难受拧眉。这几天胃口不好,平日只吃了一点。加上上午下午都没停歇过,现在头晕脑胀的。
叶忍冬揉揉太阳穴。忽的,天旋地转。
叶忍冬眼前一片重影,只来得及叫一声相公,直直倒下。
“夫郎!”程郎玉惊骇,一把捞过人。
程郎玉顺势坐在地上,只见叶忍冬脸色发白,双睫颤动若折翼的蝴蝶。“夫郎!”
戚九赶紧道:“阿爹,回家啊!”
程郎玉抱紧人就往下边跑。他边走还不忘下颚贴近叶忍冬额头。
温温热热的。
心思百转,想到自家夫郎平日的反应,他还当时暑气渐高的原因。也是蠢,怎么就没注意到人脸色越来越不好。
戚九紧跟在后边,速度半点不慢。
到山脚,叶忍冬缓过来。靠着男人宽肩悠悠转醒:“相公。”
“哪里不舒服,相公带你去看大夫。”程郎玉眼神沉沉,加快脚步。
叶忍冬余光瞥见自家的养鸡崽子的围栏,白着脸笑道:“相公啊,我没事。”
程郎玉咬着后槽牙:“没事会晕倒?”
戚九回家一趟,出来带着两个小娃娃。他担忧地跟着,双手握紧成圈。
程郎玉腿长,走一步小孩要跑三步。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涂大夫家。
戚九跑最前面,去敲门:“涂爷爷在家吗?!”
“来了来了。”涂大夫打开门,见是程郎玉。
“嘿!快进来。”涂大夫走前面引路,“把他放你上次躺着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