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霞光在天边绘制成画,汉子从村尾回来,慢慢进入这画中。
大大小小数十个年轻的汉子, 抓着锄头铲子, 若不是那一脸的横样,还以为是出去挖土回来。
叶忍冬在侧边看到了自个儿相公。他不自觉带着浅笑。
程郎玉见到他疾步上来,忙过去。“你慢些,别摔着了。”
叶忍冬被男人接住, 将手搭在男人脖子上。“相公啊,回来了。”
程郎玉将他抱起:“嗯,回来了。”
叶忍冬安静窝在程郎玉怀里, 像守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宝珠。
“夫郎, 我回来了!”耳边疾风飞过,程立民直接飞扑到坐着的颜桐背上。“媳妇儿,抱。”
颜桐拍拍肩上的大脑袋,跟拍大狗似的。“嗯,自己抱。”
钟灵秀看他俩完全不一样的反应,没忍住笑了出来。“那边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程立民弓着腰趴累了,干脆蹲在颜桐身边,半身趴在颜桐腿上。
他犯懒道:“那就是个怂包, 我们去他家里没找到人, 打听了知道他是跑到镇上去了。”
程郎玉也走了那么远, 端着凳子坐下。叶忍冬立马坐在他身上。
“结果说是去镇上实则跑到山里去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遇上了, 刚好给他收拾了一顿。”
“二爷爷家的小叔回来了,剩下的交给他, 我们就回了。”
程立民侧头望着颜桐:“可能他会被小叔扔山上喂狗。”
颜桐笑着捧着程立民的脸乱揉搓。“那可真是好。”
程立民:“嘿嘿。”
叶忍冬侧身, 额头抵着人肩窝。男人出声:“二爷爷家的水井怕是要重新收拾一下。”
钟灵秀点点头, 看自己身侧跟对面的两队夫夫。“你俩家恐怕要去帮一下忙。”
二爷爷家的孩子大都在县城或者镇上,留在家种田的就只有老大程牛伯。他那水井得换水洗了。
“人没事就好,他家要用水来我们井里扯就行。你俩留在这吃完饭,我去做饭。”
叶忍冬有些犯困,小小打了个呵欠半眯眼。
程郎玉看他要睡不睡的,道:“我先带冬哥儿回去,晚了路也不好走。”
说着,他抱着人起身。
太阳落下地平线,叶忍冬靠着程郎玉不知不觉熟睡了去。
梦里还想着,若是他昨晚跟着吃一顿,怕是小崽崽都难保。
夫妇两心有灵犀,程郎玉想到这儿眼底森寒。
断手便宜了。
白天的时间拉长,稻花像小米粒一般开放又凋谢。兔缺乌沉,麦穗上的青绿色稻谷壳被撑大。
斜坡往下,成片的稻田一块一块被分割开来,除了程郎玉家的长得格外壮实些,其余的倒娉婷婀娜,身姿柔和。
除了这稻谷,玉米也在刺目的阳光下,叶片泛着毛乎乎的柔光。玉米娃娃上的红绿色头发已然干枯成了熙攘的棕黄黑色。
这会儿不早不晚,正是吃煮玉米的时候。
天气热了,六月的蝉趴在绿荫下“知了知了”叫唤。
叶忍冬穿着一身浅淡的月白色短打,满头是汗水地坐在卧房里,缝着双掌大小的衣衫。
天儿热了,人懒得不想动,院子里放出来的大黑兔子也不愿意跑。
“相公。”叶忍冬连声音都泛着懒。
程郎玉从炎热的厨房过来,手上端着温温的酸梅汁。“夫郎,渴了喝点。”
果汁是大嫂拿各式各样的水果捣鼓出来,又教给程郎玉的。
叶忍冬攀着男人手腕,凑近碗沿喝了几口。心中的烦躁顿时消失了不少。
“相公,这天儿好热啊。”叶忍冬拉拉自己的衣襟。
程郎玉火气重。看自家哥儿唇红齿白,又被养得面润,忍不住凑近亲亲。
“现在还好,再过些日子,这日头更烈。”
叶忍冬仰头,额头、脖子上挂着全是汗水。“相公,我热。”
程郎玉看他红着眼尾,眼巴巴看着手里的碗。“你现在喝不得凉的,相公给你扇一扇。”
大手在脸上擦过,汗水顺着瓷白的肌肤滑下。
叶忍冬坐着哪哪儿不舒服,心中的浮躁怎么也止不住。
“相公,我想吃葡萄。要水井里的。”叶忍冬干脆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侧身趴进男人怀里。
汉子火气重,程郎玉现在就跟个火球似的。“我身上热。”
程郎玉大手贴着哥儿后腰,隔着只有一层的夏衫,手里的温度直接传到腰上。“咱不吃那凉的,相公给你摘了新鲜的吃好不好?”
叶忍冬挂在程郎玉身上左扭右扭,急得跺脚。“我就要吃凉的。”
“我热!”
戚九几个小孩听到现在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儿,已经习惯地摇摇头。
他三个还行,大夏天在外面跑跑跳跳也没觉得什么热得受不了。家里若是不舒服,还可以去元宵家里,元宵娘还会做冰冰凉凉的冰碗,可好吃了。
程郎玉没得法,只能将人抱起。“咱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叶忍冬坐在男人手臂,衣袖被拉高露出手臂,懒懒贴着程郎玉的脖子。
从小院后面,叶忍冬被男人抱着上山去。
上山这一截常走的路已经被男人铺了石板,甚至于在山间划了一块地出来建了专门可以躲雨跟乘凉的亭子。
每天中午最热的时候,叶忍冬在山脚待不住,就会贪凉。
他身上已经是最薄的短打,入了阳光,叶忍冬整个人身上的皮肤显露出一种莹润的白。
这些日子,是被程郎玉养得太好了。
“热!”在太阳底下,叶忍冬趴在男人身上埋头。
程郎玉加快步子,入了山中林子,上边的太阳好歹被树木挡住。
林中偶尔有风吹过,叶忍冬慢慢沉静下来,像摊着肚皮的猫,泛着懒。
程郎玉大手不经意贴着柔韧的腰,暖玉般的皮肤滑滑的。
摸到前边,以前瘦的皮包骨的身躯也被包裹在软弹的皮肉下。尤其是小腹处,大手贴上去,能明显感觉到微微的凸起。
“相公。”叶忍冬吹着林风,被男人抱着一步步往上。
“现在舒服了吗?”程郎玉还是那般温柔。
叶忍冬拍拍腰间的大手:“相公,放我下来。”
“别摔着了,慢点走。”程郎玉依着他。
这个季节,山中的野果熟了的也不少。野桃子,野杏,野李子还有野葡萄,各式各样的浆果……
叶忍冬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来找这些。
山中的野果不是特别甜,但水分多带着酸,正好是叶忍冬现在喜欢的。
“相公,咱们上次看到的那棵杏树呢?是不是可以吃了。”
杏很酸,但叶忍冬吃着恰好。
叶忍冬走在前边,程郎玉在后边张开手护着,像老母鸡。
沿着笔直向上的山路,两边是移栽的果树。叶忍冬走几步就能摘下来吃几个。
程郎玉道:“还没洗呢,摘了回去吃。”
叶忍冬回头笑道:“我就吃一点点。”说着,拇指与食指还比着一粒米般大小的空隙。
林间空旷,这最近的一座山几乎是被程郎玉夫夫两搜罗个遍。现在随处能见到药材,果树。
程郎玉抓过那白爪子握住。“不是找杏树吗,还要往上走一点。”
这个时候正热,山中出来的动物不多。夫夫俩走着走着,叶忍冬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笑盈盈张开手冲着程郎玉:“相公,走不动了。”
程郎玉听大夫说,哥儿现在也要适当锻炼。“咱们再走走。”
叶忍冬嘴角一瘪,回身继续。
走了没有十步,叶忍冬又转身张开手。
程郎玉轻叹,站着的台阶比叶忍冬低个两级,正好弯下腰圈着腿重新将他抱起来。
叶忍冬身上细软的棉做的衣裳轻柔,他笑嘻嘻抱着男人脑袋。
程郎玉无奈:“这我怎么走,夫郎。”
“就这样走啊。”
程郎玉蹭了蹭头,叶忍冬的衣衫却蹭开了些。
“唔。”叶忍冬耳朵红红。
程郎玉眼睛微弯,俊雅的脸带着钩子。唇一口咬下小珠子,怀里的人就弓着身软了身子。
“相公,你轻些。”黏黏糊糊的声音轻轻的,听着耳朵痒痒。
养得没有一点茧子的指腹捏着男人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相公。”
程郎玉鼻尖贴着皮肉,全是叶忍冬的香气。他呼吸沉沉,声音沙哑:“夫郎,你别勾我。”
叶忍冬红唇带着笑,软趴趴的。“我没有。”
程郎玉看他眉眼全是笑意,叼够了又圈着脖颈逮住。
最后,叶忍冬只能双眼呆呆望着林子上空,被男人打横抱走。
留下一地的香。
杏树就在离小亭子的不远处。
叶忍冬先被无知无觉地放在亭子,回神后,面红耳赤看着男人的大手将树上黄橙橙的野果摘下来。
这颗树大,看着五六年了。枝繁叶茂,上面的黄色的鸡蛋大小的果子满树。地上还落了不少熟透了的。
叶忍冬就眼巴巴地见男人随手带着树枝往下一拉,另一只手再捞几下。
没几下,带上来的布袋子就沉甸甸的。
可他注意到的是男人的手,修长还带着粗糙的茧子。摸起来痒但舒……
什么啊!
叶忍冬猛地低头,面上飞着红霞,指尖捏着衣摆不好意思再看。
来一趟山上,叶忍冬收获满满一袋子的野果。接着才被男人牵着下山。
不管怎么说,心中的躁意总算消解了些。
暑热扰人,但钟灵秀的生意却做得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