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
老莫转向老板,老板递给她一碗赤味噌,她咕噜着入喉,胃一暖,又开始犯困。
可能上厕所去了,殷天,老莫嗤鼻,谁能欺负她,她不把对方揍废了那都算没发挥好水平。
老莫搓搓鼻子,窝回墙角缩成团接着睡去。
米和餍足了,仰躺在榻榻米上。
殷天披头散发的毛绒大脑袋贴着他心口,听着蓬勃的跳跃:砰、砰、砰……
她心安神定地流着泪,流进米和的衬衣,缓缓泅入他肌肤。
米和轻轻拍抚,胡噜着她头顶,一会啄一口,一会呷一口,傻笑着。
殷天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阿成回溯了她抵达澳门后的所有路径,告知了米和住宿的地址。
米和背着殷天,左臂夹着老莫,右手拎着老板打包的海胆饭,回到了老洋房。
他把老莫安置在次卧,殷天扶去主卧。
而后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毛巾,又去厨房点火烧水,最后陀螺般转到卫生间看热水器能否正常使用。
殷天一身虚汗,黏黏腻腻,她得洗澡。
水管长时间未用,一汩汩褐红色的泥水往外冒,米和坐马桶上放了一池又一池,才勉强清爽。
他点了根烟,静坐在明朗中,几乎已经忘了登机前抓心挠肝的痛楚与焦灼。
他和殷天融为一炉,密不可分地霎那,终于找到了磐石一般的勇气和镇定。
米和捂住脸,轻轻笑了,笑得春山如黛,笑得白雪皑皑。
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永远不会再是了,他稳稳抓住了她。
“mummy,我中意着一吕仔(女孩),好中意噶,我哋喺埋一齐喇(我们在一起了)。你如果睇(看)到,亦会钟意,”
米和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见门外忽高忽低的曲调飘过,片刻后传来老莫的豪情壮语,“稳住!对面能送——!”
米和兀的起身,眸子一惊,这声音不在房内,而是在街道上!
他冲进次卧,果然一片空荡,无影无踪。
米和抓了钥匙出门,向着声源方向辨认。
老莫不知从哪儿找到一轮子半瘪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向前骑。
“莫羽彦!莫羽彦!”
米和跑着追,眼见越来越远,只好匆匆到路边寻车,也是运气好,有辆未锁的老爷单车,骑上去比跑还累。
他咬牙向着她的路径追去。
阿成刚才提过这女孩,是个小有名气的红客,殷天的密友,她帮她查过自己的身份和黑皮书的来路。
老莫扭头晃见米和的身影,尖声大笑着,有了比拼的肆意,撅着屁|股奋力加速。
轨迹左一下右一下,跟个不倒翁似的,看得米和心惊胆战。
“我烫,烫,烫,烫,烫,烫……看信号!看信号啊!河道小怪走位都比你好!”
她嘴里骂骂咧咧,米和全然听不懂。
老莫的车已经失衡,可她高举双手,振臂飞翔。
米和焦灼加速,可突然掉了链子,道路凹凸不平,米和连人带车铲向地面,他气急败坏,“莫羽彦!你给我停下来,莫羽彦!”
老莫发疯地,“……大炮借我玩玩!你他妈峡谷春游吗!给爸爸上去!给爸爸闪吧!”
一声声尖利的叫喊回荡在这片老房中,惊起一群灰鸽“噗噗”急飞,星星点点的灯火也逐一亮起。
老莫听见后方摔倒,回首定睛一看,忙扔下单车奔来。
可酒后身子迟缓,一脚踩在米和脚踝上,扑倒在他身侧,一脸天真,“你谁,看得眼熟!”
“谁家的人?有教养没教养?”一老头喊着澳门土语。
“骂谁呢你个老瘪……”老莫扭头指着亮灯的窗户就喊。
米和顾不得疼,一把捂住她嘴,连拉带拽地往洋房里搬。
此时的3c洋房里,阵阵鬼哭,段段狼嚎。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殷天拿着手机,跟着旋律,赤脚在沙发上蹦跳,时而破音,时而嘶吼,“……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好好一首历史壮哉之歌,被她嚎叫地撕心裂肺。
殷天忘我地跳上台面,用脚扫开琳琅满目的面膜、夜霜、眼霜……
盘腿坐下,面对搜罗来的瓶瓶罐罐开始熟练地调配,“威士忌两盎司!柠檬汁四分之三盎司!糖浆四分之三,”她火烧眉毛地寻找,“糖浆!我糖浆呢,糖浆咋没了!”
《世间始终你好》的旋律响起,她还不忘高喝,“呼!哈!”
神情间充满了豪迈之意,衣带被她打解开,挥旗一样乱舞,“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呼——!哈——!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呼——!哈——!”
她满屋乱窜着,“呼!哈……!”
两排自制的苏格兰威士忌酸酒,随着高|潮的音乐,被她一杯杯仰头而尽。
米和驮着老莫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气得脑仁冲冠,差点咬着舌头。
两人各司其职,各领风|骚,熊孩子般,一遍遍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是个律师?
屁!
他是个爹!是个家政!是个保姆!焦心劳思,两头挂心,一辈子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