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花生可以杀人吗?*
2点45分。
天色惨然, 幽幽暗暗,雪虐风饕穿街而过,冰寒得冻头冻脚。
一辆宝马SUV敞着车窗驶入淮阳分局, 停在门口岗亭,“你好,我跟你们殷天警官有约, 来协助调查。”
殷天正下台阶,被风雪燎得睁不开眼,虚眯了半天,“余杰西?”
“这呢!”端庄大气的女人探出头向殷天招手,身上充满热诚。
她潇洒落拓地摆尾停车, 哄着5岁的女儿下来。
“殷警官不好意思啊, 幼儿园放学耽搁了,老师拖堂说滑冰的活动,来西西,叫姐姐好。”
小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似的, 抱着一毛茸茸的鲨鱼玩偶, 奶声奶气,“姐姐好。”
殷天笑得花儿一样灿烂,“这也太可爱了!”
西西一溜烟儿跑进分局大厅,瞬间俘获了正清点来访信息的顾大姐。
西西会来事, 一把抱住顾大姐的腿, 仰着小脸笑呵呵, “阿姨好。”
睫毛又弯又长, 能忽扇出风来,麻酥酥刮过她心尖。
“哎呦!”顾大姐蹲下捧住西西的脸,一脸溺爱, “这哪儿来的大眼睛小公主呀?叫什么呀?”
余杰西平日工作都是温婉模样,实际上性子直率无隐,“西西,跟阿姨去玩好不好,等会妈妈来找你,阿姨那里有可多好玩的了,你不是喜欢花木兰的故事吗?这里的姐姐和阿姨都是花木兰,可厉害了,专门抓坏人的。”
“抓坏坏,抓坏坏。”西西鼓起脸蛋儿,舞着拳头。
顾大姐一吸气,被可爱天真熏得两眼冒光,“来,我们抓坏坏,叠花花好不好。”
顾大姐领着西西去了文职的工作间。
刹那响起了此起彼伏“哇……哇……”声,女警们都成了西西的裙下之臣,又是小零食又是小摆件,纷纷上贡,一起玩起裁纸叠花。
接待室里,余杰西喝着水,理了理心绪。
刘秀瑛一进门,她便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事是我心里的疙瘩,我觉得甄女士的死亡不是意外,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感受,仅供你们参考。”
“主观感受也无妨,说说,为什么觉得不是意外?”
“在我们的系统里,所有金卡和白金卡的VIP都是有身份登记信息的,比如对什么食物过敏,用餐时间需不需要叫醒,喜好啤酒还是红酒,有没有什么性格语言禁忌,我门都会单独标记,录入信息库,来彰显服务的尊贵。”
“她是个时尚顾问,”殷天看了眼刘秀瑛,“我也听物业和她之前的同事说她经常飞,不是公务舱就是头等舱,怎么会没有标识她的过敏信息?”
“我之前的航线主飞吉隆坡、槟城和新加坡,刚调到泰国线,不想出纰漏,我又是个处女座,所以非常认真地筛查过备注信息,甄女士那一栏,什么都没有。”
刘秀瑛四仰八叉瘫椅子上,“吧嗒吧嗒”摁着圆珠笔,“那天什么情况?”
“殷警官跟我打电话之后,我又回忆,顺了一遍那天的时间,快10点起飞,11点半提供午餐,那天头等舱的主菜是三选一,冬阴功拉面,红酒焗牛肉烩饭和椰汁嫩鸡饭。甄女士选得椰汁嫩鸡,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好,她把小菜和乳品都吃了,饭没怎么碰,鸡肉吃了两块,我收拾餐盘的时候觉得很重,所以特意看了一眼。将近13点的时候,我们提供了咸点加餐,是泰式牛肉三明治。”
“都是统一发放?”
“对。”
殷天揉着太阳穴,“你在起飞前准备餐食的时候,闫栋有找过你吗?”
“有没有找过我?”余杰西一窒,沉思了片刻,霍地惊呼,“有,有过来,聊了几句,说辛苦,说欢迎我,说曼谷比吉隆坡更有意思,可以好好逛逛。”
“那时候桌上有三明治吗?”
“有!”
刘秀瑛蹙眉凝着殷天,“你这什么意思?”
“我觉得花生酱的用料并不足以让甄女士死亡,凶手可能会添加花生油。”
刘秀瑛匪夷所思,“他没法定点定人,你是说……他会无差别加入花生油,这太扯了。”
“如果用针管,还会明显吗?”
殷天话一出,刘秀瑛便静默了,眯眼推演着实操的可能性。
余杰西愕然抬脸,“你这么说,我……我当时是背对着餐台,没在意他有什么动作,但如果……不是没有可能。”
“跟闫栋在工作中相处什么感受?”
“很和气的一个人,涵养也很好,性格算爽朗,开玩笑什么的都接得住,能力也强,他很爱孩子的,宠老婆,每出去一次都得带回两个行李箱,玩具文具给孩子,化妆品衣服给老婆。算是个炫妻炫子狂魔。”
“对花生过敏……”刘秀瑛疑虑重重,“真的会导致当场死亡吗?”
“会!”门外一声斩钉截铁。
殷天听得耳熟,探身一望。
果不其然,张乙安踱了进来。
“严重过敏的人会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她会双唇肿大,身体分布红斑状的弥漫性皮疹,水泡凸起,喉咙气管会发生束缩,然后急性气喘,会僵硬地用手掐住喉咙或捂住胸膛,血压下降,出现休克,如果过敏源剂量充足,这个反应至多只持续2到3分钟,就会死亡。”
“对对对,是这些反应,”余杰西在张乙安的叙述中恍若又看到那尖锐的生死一幕。
她双眼沉沉,两颊吃紧,“速度很快,的确是几分钟就没呼吸了,我们吓坏了立刻跟机长反应,因为快进入泰国领空了,最终还是决定在廊曼降落。我是乘务长,我得压着害怕,我不能乱,我一乱她们都得乱。”
余杰西走出分局时,情绪还有些哀颓。
殷天拍了拍她肩膀,表示感谢,余杰西勉强笑笑,“希望我说的这些对你们有帮助。”
顾大姐不舍得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