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去忙了,你进去等,别到时候你妈找不到你。”
刘秀瑛拍拍裤子,跟着郭锡枰走了。
殷天拿着一摞资料从三层飞驰而上,一见侯琢,忙凑过去,“他俩什么情况?”
侯琢拿湿纸巾疯狂擦手,“那个马明通,老骗子一个!在霄真山下摆了个算卦的摊,坑蒙拐骗,非拉着我和郭队看手相,说我是老师,一辈子教书的命,说学生不服管,天天跟我唱反调,我夜夜焦虑得失眠!说郭队结婚晚,得再等个四五年,说他肾不好,得赶紧补补,别一榨,孩子都怀不上!”
殷天和刘秀瑛听乐了,无视郭锡枰的怒视,怂恿着,“还有呢?”
“说我能长命百岁,但老婆丑,得买他的符咒大礼包,天天晚上八点,绕着屋子烧,烧满三包,一共6800元,老婆才能变漂亮,你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四个人进了会议室。
郭锡枰在白板上将马明通和向三汉的名字划去。
“向三汉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去世了,他跟她女朋友在车里吵架,盘山路,撕扯过程中车子冲到对面,一旅游大巴迎面把他俩的车铲到山下,当场死亡。旅游大巴是正常驾驶,司机背景清白,整车旅客都是一个公司的销售队伍,去山上团建露营,我们去那公司过了一遍,没有可疑的,司机现在在看守所里蹲着,也没有异常。”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向了白板,那里只余留下一个名字。
夏谷。
“小晗他俩有信吗?”
“联系了,一直都不在服务区,刚才技术队跟踪手机,发现他俩偏离了这个地址,现在还在追踪。”
他俩都是刘秀瑛从西城带来的。
刘秀瑛焦虑地直打摆,“孙小海,孙小海!”
孙小海颠颠儿跑来,“怎么了?”
“小晗和丽子你熟,他俩现在是失联状态,你也别闲着了,加入工作!”
脱离主干道也是小晗和丽子所没预料到的。
他俩出发得最早,可周屏山实在太远了,驾车3个半小时。
出市区的时候黑夜寂寂,本以为无风无雨,一路畅通。
结果半道开始飞溅冰雹,“霹雳啪啦”似一个个小锤,追着车子敲,砸得人莫名心慌。
越往山区越是崎岖泥泞,有一段路被暴雨截断,小车停在路边,避在高架的正下方。
饶是小晗胆大如斗,也着实忧心,他看不清路面的任何情况,只能等雨势收小。
3个半小时的车程延展到5个小时。
他们套着雨衣相互扶持,穿过一片烂泥塘。
登记的住址早已作废,成了一方断壁残垣。
像一片鬼寨,黑黢黢中高树的枝杈乱攘,像是妖怪的长臂,街道荒凄凄,落叶卷落叶,骤雨中积蕴起浓浓瘴气。
丽子不是娇气的姑娘。
她翻上翻下,挨家挨户搜索。
破门洞,烂窗户。
房梁断,黑瓦碎。
丽子的小臂被水泥擦伤,脚脖子也扭了,一脚深一脚浅。
小晗撑住她大半个身子,像对落难的鸳鸯,转悠了2个小时,总算寻到了一对年老夫妻。
四人大眼瞪小眼。
老太太眼睛蒙了层白翳,看不清,摸了丽子半天,嘴里含着芝麻,“叽里哇啦”的嚷,喷了她一脸,愣是一个字没听明白。
老头嘴歪眼斜,听懂了他们的问话。
连比划带哼唧,朝西边指,最后索性在屋檐下拿着藤条,沾着雨水,画起地图——大意就是全村做了迁移,向西边去了。
小晗把鬼画符给拍下来,一看手机,没信号。
两人道了谢,又一腿泥浆地折返回车里。
好在淮阳分局的公车都有急救箱。
小晗抓着丽子的胳膊清理碎石渣子,喷上酒精抹上药,拿纱布轻轻裹住。
又把她鞋脱了,从后备箱拿两瓶矿泉水冲去污泥,倒了红花油,开始揉捏。
丽子疼得满头汗,又不好意思,脚越缩越里,小晗便越靠越近。
这跟上刑一样,她两颊火红火红,能烫熟鸡蛋,忙拽了毛巾擦脸,以做掩饰,“你看懂他们画的图了吗?”
“大概懂了,西北角,过去又得一个小时,你忍忍。”红花油味道呛,小晗打了个喷嚏,“你就不应该走这趟,我应该拉着侯琢来。”
丽子有些急了,兔子一样龇牙,“你看不起我,这算什么,我经历过比这更大的挑战。”
小晗拿矿泉水浇手,冲她一笑,“我不是这意思,哪敢看不起你,你射击成绩比我好,我是你手下败将。先凑活包扎,回去再清理,特别是擦伤,别发烧了,刘队当你是妹妹,把你这么带回去,她得扒了我的皮。”
两人相互理了理湿答答的衣物,重新起航。
老头指得路没问题,西北角果然有一村落,依山而建。
也落魄,也荒芜。
一小女孩披着透明雨衣,抱着瓶白醋从小卖部跑出来。
小卖部的雨篷是歪斜的,颤颤巍巍。
店里的收音机放着邓丽君老歌,风雨飘扬中,唱腔婉转靡靡。
往里打眼一瞧,没人。
小晗只能开着车追上女孩,移下窗户。
“小朋友,给你打听一个人,夏谷,夏天的夏,稻谷的谷,认识吗?”
小女孩一惊叫,“谁子?”
“夏谷!”
“夏谷?谷伯伯,他住祠堂。”
“祠堂怎么走?”
“那边!”
小女孩手一指,指向了山顶一老庙。
她方言很重,揣着股一本正经的小大人劲儿,“你们现在找他,瞧不见,得晚上去。”
小丽好奇,柔声问,“为什么得晚上呀?”
“他是鬼喽,你们现在去,瞧不到。如果你们晚上去,还是瞧不到,就去龙伯伯家买酒,60度的白瓶子,他最喜欢喝那个,一喝,就开心,一开心,就会出来,很灵!你求他的事,他就会答应。”
小女孩说完摆摆手,穿着黑棉絮的面包鞋一溜烟跑远了。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丽子和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