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在梦境中时间过的很快。
又或者说,拉她入梦的人,只让她看他想暴露的内容。
医院躺着的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医生满脸无奈道:“病人就在这一两天了。
有空多陪陪她吧。”
安和打了盆水,一下下的给女人擦着手。
嘴里低声说着:“妈,虽然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可我还是要这么叫你。
我亲妈死的早,是被安建文那个畜生活活打死的。
我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
你嫁给他的时候,我才六岁。
我当时就想,你可真漂亮啊,不知道会不会像安建文那样打人。
可你没有,你对我很好,还给我买新衣服。
后来安建文跑了,我当时特别害怕。
就算他总打我,可他毕竟还给我一口饭吃,还让我上学。
现在他跑了,我说不定就要去福利院了。
当你知道安建文跑了以后,拽着我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哭。
哭完就领着我往福利院走,站着福利院门外,你又哭了,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回了家。
你每次对我说话都不好听,可我看见你为了给我交学费,管别人借钱被人奚落。
我也看见你被那些男人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
我拿了第一,你嘴上说无所谓,说我是个拖油瓶,可你却炖了一锅的肉。
说着难听的话,可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我知道,你高兴。
从那往后,我每次都考第一名。
你心里别有负担,辍学什么的,都是我自愿的。
你在,我就还有主心骨,就觉得还有奔头。
你能不能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安和低低的抽泣,最终控制不住,趴在女人身上任由泪水浸湿被子。
艾米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妈妈的,太感动了。
为啥要给我看这个……”
女人悠悠转醒,可能是回光返照,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她拍了拍安和的头,咳嗽了一声,道:“给我梳梳头吧,我想漂漂亮亮的走。
哭什么哭,人不都有这一天吗?”
安和用袖子蹭了蹭脸,替女人细细的梳理着头发。
女人回忆过往美好,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语声都柔软了不少:“你小时候可真漂亮啊,我还想安建文那个歪瓜裂枣怎么有你这么懂事听话的儿子。
你成绩那么好,这些年都耽误了。
要不然你现在怕是大学毕业,穿着西装在高楼里上班,想想就觉得舒心。
我没帮上你什么忙,反把你拖累了。
你叫我一声妈,我很高兴。
等我走以后,你回去念书,你是好料子,可别放弃。”
女人声音越来越小,她慢慢的闭上了眼,最后说出一句,“有你当儿子,我真幸福啊。”
安和没有哭,只是继续给她梳头洗脸。
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了,才把她扶着躺下。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年,安和没有回去上学,他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
他开了家理发店,手艺好,人长的帅,招的很多人上门。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开门,却迎来了一位不普通的客人——林菀。
少女时期的林菀家境优越,为人自信,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时隔多年,她只穿着普通的连衣裙帆布鞋,双臂夹着帆布包,神色唯唯诺诺,完全变了个人。
林菀也没意识到会遇见安和,下意识低头推了把眼睛,转身就想走。
“林菀。”安和叫出了声。
明明是非常低沉的两个字,却夹杂着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愤懑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菀脚步顿住。
安和把她引去洗头发。
林菀做过无数次的梦,梦中少年骨节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柔和的叫她的名字。
现在终于实现了,可她却想要逃跑。
她大一那年家里破产了。
父母受不了打击,趁着她上学的功夫,在家里关好门窗,打开了煤气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