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醒后看了看表,“这都开了四个多小时,咋还没到呢?我都饿了。”
郑晓峰:“估计快了吧,前面都看到人影了。
还是问问吧,导航也有错的时候。”
艾米朝着郑晓峰所说的人影看去。
那是个拄着拐棍,身子佝偻的老人。
她手里挎着一个筐,正贴着路边的杂草走。
郑晓峰在她身旁停车,降下车窗喊:“奶奶,奶奶,前面是大洼乡吗?”
老奶奶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往前挪动。
艾米索性下车,拦住了老奶奶的路。
正在缓慢移动的老奶奶看到面前有人,这才缓慢抬头,“你是谁啊?”
老奶奶声音沙哑,嗓门却很高。
她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生命枯竭的如同一把干柴。
“奶奶,我们是去大洼乡的,请问你知道大洼乡怎么走吗?”
老奶奶侧过头,撩起杂乱的白发,“姑娘,你说啥?我耳朵不好,听不清啊!”
艾米看到老太太撩起的头发吓了一跳。
因为那头发下面根本没有耳朵,只有一个小小的耳道,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艾米同情之余,嗓门又大了些,“奶奶,我们想去大洼乡,前面是吗?”
“哦,大洼乡啊。”老奶奶听力不好,嗓门也就格外大,“看见前面那道梁了吗?过了那道梁就是。”
老奶奶说完,又慢吞吞的往前挪动步伐。
艾米心里不落忍,这周边都没有房子,老奶奶肯定也是大洼乡的人。
按照她这个行走的速度,走过那道梁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艾米拢着嘴在老奶奶耳边喊:“奶奶,你是不是大洼乡的人啊,正好我们去大洼乡,要不要捎你一程。”
老奶奶笑的和蔼,脸上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好,好,那感情好,麻烦你了啊姑娘。”
“不麻烦。”艾米搀扶老奶奶上了后座,自己也坐在后座陪她说话。
老奶奶可能没坐过陌生人的车,很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她死死抱着手里的筐子。
筐子里是未脱壳的麦粒。
麦粒应该是旁人收割时掉的,老一辈对粮食有执念,舍不得浪费,就挎筐拾一些。
艾米:“奶奶,你知不知道大洼乡的幼儿园啊?”
“啥园?”
“幼儿园,就是很小的小孩上课的地方!”
“你说托儿所啊,我知道,知道的!”随后她眼里有惋惜,“孩子们病了,我知道。”
汽车上了梁,就看到很多杂乱无章的民房。
民房最前面还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路。
今天可能是碰到赶集的日子,这条路非常热闹。
各色的瓜果蔬菜,生活小百铺了一地。
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来回穿行。
是一种很接地气,很有生活气息的热闹。
乡里安排了一个叫小王的男人在路口接应。
小王上了车,刚要和郑晓峰、艾米打招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老奶奶。
他神色怔愣,然后尴尬冲老奶奶一笑。
老奶奶执意要下车,但拗不过郑晓峰,只能指了回家的路。
她的房子是村子里最破落的一间。
棕红色的瓦片蒙灰,房顶还长出了两颗倔强的小草,门口的院墙栅栏都是粗细不一的木棍扎起来的,看着很乱。
老奶奶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小王一口回绝,“林奶,他们是来处理幼儿园孩子昏迷一事的,挺忙的,就不去坐了,您先回去吧!”
林奶朝车挥了挥手,拄着拐棍回屋了。
汽车再次开动,小王很嫌弃的说:“你们咋跟那个老太太搅和到一块去了?”
艾米:“在前面碰上了,看她腿脚不便利,就捎了她一程。
感觉你不咋喜欢她呢?”
小王性子直爽,直接说:“不止我不喜欢她吧,乡里没有人喜欢她!
乡里人都不和她交往,说她整天阴沉沉的,也不爱说话,看着怪丧气的。”
艾米又问:“她一个人独居?家里人呢,没有儿女啥的吗?
我看屋顶都烂了,也没人给修整一下。”
小王摇头,“我们都是外来户,她家的事知道不多。
听第一户牵过来的人说,他是六九年举家搬过来的,那时候村里就两三户人家。
林奶是一户,另外两户是逃难过来的。
反正这么多年她就是一个人过,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成过家,有没有孩子。
她岁数这么大了,说不准啥时候就不行了。
你们也真敢拉她,万一出点啥事,那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