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手背擦嘴,一手反撑在身后床榻上,望向闻人芜的目光到现在都尚未平复。
他反驳一句,非但没能气到闻人芜,反倒还让闻人芜反啃一口。
他这哪里是挑衅,他这分明是被调戏。岑景忿忿不已地想到。
……挑衅还是要挑衅,但绝不能再是方才这样,仅逞口舌之快。
假死逃脱之事,现在急不来,眼下当务之急,先得取得更多的活动空间,这样才能方便接下来的谋划。
岑景软下神情,在闻人芜的监督下,乖巧的吃掉所有的药。
“我吃完了。”他仰着头,眨巴着一双委屈般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闻人芜。
闻人芜眼神微动,他令人收起药物。
似乎是察觉到岑景对他的抗拒,岑景吃完药后,闻人芜沉默着踱步回书案坐下。
岑景等了半晌,都不见闻人芜有动静,他小心翼翼抬眸,便看到闻人芜端坐在书案前,目光专注。
岑景缓缓收起身上无形的刺,小心起身,沿着寝殿,朝闻人芜的反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大概走至五米左右的时候,岑景左脚脚踝上,黑环开始发热。
岑景再接着走了数步,黑环上便逐渐显现出一条灰线,灰线蔓延,末端消失在闻人芜手腕上。
岑景再想往前走,灰线便好似有实质般禁锢在他的脚踝上,令他再无法迈动半步。
六米。
这是他和闻人芜之间的极限距离。
岑景抬眸,目光小心打量闻人芜。
闻人芜面上仍旧一片平静,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岑景的动作。
岑景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他突然迈步,走到了闻人芜跟前,半蹲下,视线同闻人芜齐平。
“药我都吃完了。”岑景率先开口,打破了寝殿内的平静。
岑景说罢,等了半天,都不见闻人芜有反应,心下发紧。
他眨了眨不断微颤的眼睫,伸手在闻人芜眼前晃了晃:“我说,我吃完了。”
他不满的声音甜腻的像是在撒娇。
闻人芜瞳色骤深,一把按下了岑景在他眼前乱晃的手,声音嘶哑淡淡道:“嗯。”
闻人芜的动作突兀,岑景被吓了一跳,他越发不满的皱起秀气的眉头:
“我听了你的话,喝了药,你说我要什么都给我。”
岑景说的理直气壮,仿佛方才那句“我想要你死”从未发生过一般。
闻人芜按住岑景的手,不让岑景乱动:“嗯。”
岑景凑近了,他半个身子几乎挡住了书案上的书籍,探过桌面,几乎凑到了闻人芜的面前,认真道:
“黑环解不开,我不同你计较了。”
他说话间,温热的吐息连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甜香,隐隐在二人间流转。
他垂手勾出脚踝上的灰线:“但这根线,你必须给我断了。”
灰线被岑景一拉,清晰的出现在闻人芜手腕。
闻人芜淡淡从灰线上扫过,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岑景心下微急:“我知道的记,你能控制这条线的长短。”
他生怕闻人芜狡辩般,焦急:“上次我被你带去温泉殿的时候,黑环就没有反应。”
他反手扣住闻人芜微凉的手掌,满眼希翼:“你能让它消失的对不对。”
岑景动作的瞬间,闻人芜抬眸,迎上了岑景水润的黑瞳。
骤然对上闻人芜一双清冷到了极致的湛紫色瞳孔,岑景莫名心虚。
他竖起三指,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逃。你给我解开好不好?”
岑景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当年他们同在凌云峰上时,岑景但凡有事相求,便会这样同闻人芜撒娇讨巧,百试百灵。
但这次……
岑景充满希翼地望向闻人芜。
“不行。”
岑景眼色瞬间黯淡:“可是、可是你不解开的话,我总不能永远跟在你身边——”
“能。”闻人芜突然打断,岑景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岑景闭眼,开始大口吸气,下一秒,他睁开眼:“没有一个人能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他着重重复:“没有。”
话音未落,手腕上突然一紧。
“嘶。”岑景痛呼出声,“你抓得太紧了。”
闻人芜手上力度骤松:“可以。”
闻人芜这句话简直来的莫名其妙,岑景缓了好一会,才明白闻人芜的意思。
岑景突然眉眼一弯,轻笑出声。
不怪岑景觉得好笑,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在花花孤儿院五岁的时候便懂了,而闻人芜活到现今,却还天真的相信着这样的……童话。
岑景将之称之为童话。
因为只有童话故事中的公主和王子,才会在故事的最后,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生活不是童话。
也不对。岑景收敛眼中笑意。闻人芜本身就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或许他真的能找到永远不分离的人,只不过,闻人芜命中注定的道侣,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