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闻人芜被困于魔尊手中,二人“平和相处”了三年,恐怕已然达到了二人的极限。
魔尊的身体日渐败落, 除了血肉外,他定还想从闻人芜身上, 得到些更有用的东西, 好助他肉身不腐。
而三年来, 闻人芜实力也逐渐强大,恐怕早已不在魔尊之下,想必他也早有意摆脱魔尊的控制。
岑景突然想起来,上次月圆之时,按照惯例,闻人芜本该远赴魔尊殿中, 为魔尊献血。
然而上次, 闻人芜却是在自己宫殿内处置好, 再遣人给魔尊送去。
当时闻人芜留在殿中,又以神剑引他靠近, 岑景还以为, 这是闻人芜特意安排来试探他的。
现在想来,恐怕除了试探外,这更是闻人芜对魔尊的试探和挑衅。
看来魔尊和闻人芜的关系,还真是岌岌可危,一触即发了。
此时天色已晚,岑景乖巧的躺进被窝前,满脑子想的都还是闻人芜那句:
“必然。”
岑景心花怒放, 辗转了半晚, 才终于入睡。
直到耳边传来淅沥的滴水声, 鼻腔弥漫着带着血腥味的冷香。
——这味道,是闻人芜的血。
岑景倏然睁眼。
眼前正是他曾在梦中见过的石台,石台周围黑雾弥漫,唯独空中一轮微薄的明月光,照亮出岑景脚下石台的模样。
一切都和岑景曾经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台中央的人,由跪着的闻人芜,变成了站着的岑景。
空中突然传来诡异的腐臭。
岑景骤然转身,大喊:“谁!”
四周的黑雾突然旋转着落在岑景面前,化作一道岑景再熟悉不过的人形。
——正是方才他才见过的魔尊。
和寝殿中所见的黑影不同,梦境中的黑影愈发凝实。
黑雾从岑景面前飘过的那一瞬间,岑景仿佛当真透过黑雾,看到了人形的骨架,上面挂着颜色不明的腐肉,随着黑影飘荡的动作,摇摇欲坠。
岑景面色当即难看起来。
好在梦境中,腐臭似乎得到了控制。
否则,光是方才那数息间的接触,岑景怀疑自己都要吐出来。
岑景强压下胃中不适:“魔尊怎会出现在我梦里?”
方才于寝殿之中,他们才见过面,结果当夜他便再度于梦中会见了魔尊。
岑景可并不认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梦。
黑影飘飘荡荡,围着岑景绕了一圈,最终停落在岑景面前,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它奇怪的声音好似被砂石磨砺过粗粝难听:
“方才本尊分明与你初见,但本尊观你神色,却发现你欲言又止。”
浓密的黑雾弥漫在它身侧。
“不如本尊先问问你,小娃娃,你究竟有什么话,想要同本尊说呢?”
岑景袖中指尖一跳。
他万万没想到,魔尊居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看来这魔尊,要比他想象中还难应付。
岑景目光微冷:“我想说的,自然是魔尊离我们家阿芜越远越好。”
黑影怪笑出声,对岑景的话不置可否。
他似乎并不在意岑景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意欲何为,而是自顾自沉醉般怪声道:
“本尊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说着,耸了耸他那几乎快掉完烂肉的鼻子。
“不知小娃娃,你可曾听过一味香,名唤‘暮云如意’。”
岑景心下一个咯噔,他几乎已经明了魔尊今夜的来意,而然他面上冰冷一片,满满写着抗拒二字:
“抱歉,魔尊所说之香,我既没有听过,也不感兴趣。”
他防备道:“倘若魔尊没有其他事,还请魔尊离开我的梦境。”
然而他说完这番话,魔尊却笑得更是意味深长。
“没听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根本不顾岑景面上的反对,道:
“这香可是好东西,能令人将重重烦恼,如薄云般抛却忘掉,只留下平生如意之事。”
“这药,本尊唯一的儿子,曾经向本尊求过一次。”
“本尊当时,只以为他要用在自己身上。”
他说着,身形突然消散,又骤然凝聚在岑景面前。
骤然被一张腐烂的人脸贴近。
岑景猝不及防,被吓的后退数步,差点腿软跌坐在地上。
“可今日,本尊却在你身上闻到了这个味道。”
岑景面色一白,挥剑指向魔尊,嘴硬道:“简直一派胡言!”
黑雾中,腐败的人脸上流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闻人芜究竟为何要对你用暮云如意,又究竟让你忘却了哪些记忆?”
岑景面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
魔尊那好似恶魔诱惑般的声音嘶哑响起:“只要你答应帮本尊一件事…本尊…可以帮你寻回记忆……”
…………
合籍大典的日期逐渐逼急,两位大典的主人公,却越发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