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跟你说了他不是个好人, 你偏不信。”
六遥追在岑景左右,义愤填膺道。
“哪有人活着十年都不传个消息回来?他还当剑宗是家,心里有你吗?”
岑景抿紧唇, 没说话,但眼眶湿汪汪的,一路走来硬是没干过。
六遥既恼火闻人芜的无情, 又心疼岑景,毕竟他最清楚,这十年他们家小十七是怎么撑过来的。
最终还是心疼岑景的情感占据了上风:“我看这样也好, 你就当他死了,彻底对他断了心。”
他说:“不过就是个整天摆冷脸一臭男的, 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的不遍地是?”
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画像本,边翻边说:“来来来你尽管说你喜欢哪款的, 你六师兄就是上天入地也给你寻来。”
岑景只闷头走, 不语, 六遥便追着问:“非要他那样整天摆冷脸, 屁也不放一个的?”
六遥眉间的皱纹深的都能夹死苍蝇,他一咬牙一跺脚:“也不是不行!哎哎哎——”
六遥招手:“不喜欢也不要跑啊…犯不着!”
“唉! ”
——岑景骤然惊醒, 胸膛急剧起伏。
梦中那悲伤透顶的情绪, 好似一座巨山重重压在岑景心头, 叫他连喘息也困难。
等到他彻底缓过来时,枕头早已被眼泪浸透。
“好真实……”他失神喃喃道。
真实到就好像他曾经亲身经历过。
岑景收拾好情绪,起身, 却发现闻人芜不在寝殿。
窗外夜色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
岑景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清醒,还是仍在梦里。
而梦中才压下的惶恐,一时间好似融入漆黑的夜色变成无形的的妖兽, 张牙舞爪着欲将岑景吞噬。
岑景跌跌撞撞地跑出寝殿,拉开殿门,一边低喊:“阿芜,阿芜?”
殿外无魔看守,因为闻人芜知道岑景不喜欢被他人打扰,所以二人殿外从来不安排侍魔守夜。
漆黑的夜色下,整个世界除了岑景,仿佛再没有第二个活物。
岑景只身着一席雪白单衣,月光依附在他身上形成一道莹白色的光芒,他于漆黑的长廊中困顿,一如跌入魔窟,惶恐害怕的仙子。
魔界的夜风似刀子般锋利冰冷,岑景被吹的面色苍白,
每行至一道宫殿,他都会用力拍打殿门呼喊:“阿芜你在吗。”
他拍打的力度太大,以至于没过几间宫殿,双掌便泛出不正常的浅红之意。
直到闻人芜终于听到动静出现。
几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岑景便眼前一黑。
他实在是撑了太久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仿佛看到闻人芜浑身是血,出现在他面前。
怀中人面容苍白,身躯却滚烫似火,闻人芜立马下令急召医修,脚步匆匆抱着岑景回了寝殿。
岑景感觉自己被在炙热的怀里,鼻尖传来浓厚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怎么会有血呢?
他睁开一双迷离的眼,浑浑噩噩喊道:
“闻人芜……”
闻人芜立刻沉声:“我在。”
岑景极力睁开眼,只见闻人芜一席黑衣,身上根本不见半点血迹。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岑景于混沌中想。
岑景再次进入梦里,但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如他的六师兄六遥那般所料,闻人芜果真和纪棱在一起了。
今日是他们结为道侣的日子,虽然他们并没有宴请众人,但众人们纷纷为二人送上祝福和礼物。
先是当年大战中竟有存活着,这消息本就令剑宗众弟子振奋,众人对闻人芜极尽慰问,就好像透过闻人芜,看到更多生的希望。
没多久,更是传来闻人芜定下道侣的消息,而他的道侣,正是当年于混战中救下闻人芜的人。
众人对这门亲事,表示了高度的赞许。
剑宗上下都闹哄哄的,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所有人都在为新人称赞,唯独岑景孤零零一人,守着冷寂的凌云峰。
其实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岑景想。
他跟闻人芜,一不是契约结合的道侣,二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虽然有着一齐长大的情分,但对一个寿命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士而言,人生短短十余年的岁月,委实算不了什么。
或许在闻人芜眼里,他们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个朋友,再或者,修行路上的同窗?
放开了讲,全剑宗上下的师兄弟们都是同窗,难道他还得要一个个的禀告,说“我没死”、“我还活着”吗?
听起来确实有些蠢。
岑景自嘲的笑了笑。
凌云峰非本峰弟子不得入内,纪棱即便被允许进入剑宗,也非承渊剑宗座下弟子,顾只能居于凌云峰外。
传言二人恩爱异常,岑景便以为闻人芜会于纪棱同住,想来只要他稍稍留心,便能避开闻人芜,不再相见。
六师兄说的对,他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前段时间,师尊的故交之徒谢玄黓来凌云峰上暂住,岑景便打着问剑的名义,躲避和闻人芜一致的课程。
这招刚开始很好用,岑景也确实渐渐沉溺于剑道的世界,许久都不曾想起闻人芜。
直到有朝一日,他来寻谢玄黓这个剑痴问剑,突然被堵在门外。
堵他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闻人芜。
因毫无防备被堵,二人靠的距离极近,岑景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