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岑景连忙打断,他紧张道,“只是、只是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岑景面上尚且镇定,内心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天知道他只是说句“喜欢”暂且应付应付,谁能想到闻人芜听了,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要立血契,一辈子都解不开的那种。
他将来可是要假死逃脱的人,倘若这时候和闻人芜结了血契,到时候他一死,闻人芜便会跟着他一并消亡——那他岂不是还是会任务失败?
结契,绝对不可以!
岑景终于回过神,他垂下头,面上覆上犹豫的神色:“其实,我现在不同你结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闻人芜黑瞳沉沉:“什么原因?”
“我虽然喜欢你,也愿意同你在一起,但结契这种事乃是终身大事,还得得到爹娘许肯。
师尊虽于我并无血缘关系,但待我如父,也需得知晓我的决定。”
他仰面,半是天真半是期待道:“等我将阿爹阿娘师尊说服,便就能和你结契了。”
岑景心道:这总能拖到他任务结束了吧。
闻人芜定定地望了半晌,片刻后,阵符的光芒逐渐暗淡,及至消散。
闻人芜缓缓眨了眨乌黑的睫羽,道:“并非难事。”
岑景面上闪过半分失控,好在他转瞬间又调整了回来。
这臭兔子还会吹牛呢!
不难?
你倒是说说看,这三个人里。究竟哪个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岑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上却随着阵符的消散而轻松起来。
他似沉思般道:“爹娘那边不是问题,阿娘向来疼爱我,我喜欢的人,她定然也会喜欢。”
他说着,眉间忽然紧紧皱起:“只是师尊嘛……”岑景小心去探闻人芜神色。
却见他提起这几人时,闻人芜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
“师尊是对你的血脉有些偏见,”岑景苦恼道,“但是师尊疼我,到时候我便好好同师尊撒撒娇,求一求。”
他说着,拉过闻人芜袖口:
“你好歹在凌云峰上住过十二年,性格品质如何,师尊一清二楚。想来只要我们肯多花一些时间,师尊总会松口的。”
岑景眼中带着明显的期待,好似碎星般闪闪发亮。
闻人芜眸光一沉,他喉头滚动,道:“嗯。”
说着,拉着岑景更往殿内走。
“做什么?”岑景好奇问。
闻人芜拉过岑景在书案前坐下,指尖一挥,信纸顿时铺就。
岑景尚未摸着头脑,茫然摸过笔,歪过脑袋:“写…婚书?”
“写信。”闻人芜话音落,提笔于信封上写道“兰陵岑家收”。
岑景诧异:“给我爹娘的?”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佯装震惊般挽救道:“这么赶?”
“兰陵路途遥远,今日寄去,信件一来一回间,应当能赶上我们的合籍大典。”
“合籍大典?”岑景惊到失声,握笔的手直接僵在半空中。
闻人芜抬眸扫来:“自然是要置办大典,以示天下。”
岑景目瞪口呆。
置办大典,那岂不是不止师尊,届时消息一放出去,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闻人芜根本就没死。
“你疯了?”岑景摇头,“你血脉特殊,倘若被发现你没死的消息,正道那群人定会再次群起而聚,誓死将你斩杀。”
“不行,”岑景满目担忧,“这太危险了。”
他倏然放下手中笔,扁着嘴,面上是从所未有的严厉,沉声道:“我不许。”
岑景带着怒意,说出“我不许”这三个字的时候,闻人芜持笔的动作明显一顿。
“不过只是区区大典罢了。”
岑景着急,俯身靠近闻人芜:“你知道暴露自己究竟有多危险吗?现下你修为不足,根基不稳,若是他们联手打上来……”
“我知道。”
岑景猝不及防被打断,一时无言。
闻人芜侧身,长指拨开岑景耳边碎发:
“但既是给你,必然都要是这世上最好的,合籍大典,必不可少。”
岑景:“可是……”
“不必担忧。”闻人芜神色镇定,“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待过了合籍大典,便是小乖同我立下血契之时。”
岑景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重新提起笔,详细将自己和闻人芜的事件写进信中,装好。
交于闻人芜送出时,岑景托着下巴,突然眨着眼带笑问:
“阿芜,你可知道这阵契,为何叫做流光星月契?”
闻人芜将信交于信使:“为何?”
岑景来了兴致,俏皮的笑了笑,低下头,一笔挥墨写下长句。
片刻后,他抬起头,笑眼盈盈地将信纸举至闻人芜面前,眸中闪着碎光念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注释1)”
他晃晃手中的诗句,塞到闻人芜怀中:
“怎么样,这阵契名字,是不是很美?”
闻人芜接过信纸,喉头上下滚动,他目光自纸上清隽却缠绵的长句上扫过,半晌,才怔怔应了句:
“嗯。”
岑景朗声:“我答应你,一定尽快说服师尊,待合籍大典后,我们就结下血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