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听见他们的对话,还是算完了那个卷发女生,被喊做宣大师的中年男人抬眼扫视面前的人,很快,目光落在了陈光脸上。
他笑了笑,对陈光说:“这位先生,印堂乌黑,最近霉运当头啊。”
陈光一愣,扭头看向江辞无。
江辞无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宣大师继续说:“不过不用担心,看着是因为前段时间惹上了什么不详的事物,只是暂时受煞气印象,平常多晒晒太阳。”
“最近忧虑的事一定会顺利的,”说着,他顿了顿,点明道,“你忧虑事是事业方面的,对么?”
陈光忍不住点了点头。
宣大师捋了下胡子,神情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天仓开阔,眼明目清,天生贵相,是个逢凶化吉的好命。”
“不论遇到任何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话音落地,周遭再次响起一片夸赞声。
“卧槽牛逼啊,都没有出错过。”
“是的,绝了。”
“希望下一个有缘人是我。”
…………
江辞无懒懒散散地站在人群后,撩起眼皮,看着面前这个宣大师。
明明是周正的长相,言行举止也十分彬彬有礼,更没有让人花钱消灾,买东西等等。
像是个正经大师,但江辞无总觉得他长得一副虚伪的模样。
陈光凑近,低声问他:“江哥,他算的准么?”
江辞无随口说:“好话就听着。”
“你身体恢复的挺好,过几天应该就恢复正常的了。”
听到这话,陈光长舒一口气。
忽地,宣大师突然朝江辞无看了过来,盯着他的脸看凝视片刻,上下打量他的身体。
看出这一次轮到了江辞无,站在江辞无面前几人纷纷退开,好让宣大师看得更仔细。
宣大师眉心微皱,面露难色,缓缓说:“这位先生。”
“你身上有阴气,是被厉鬼缠身之相。”
这话一出,江辞无身边立马空了,只剩下陈光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江辞无身上。
江辞无撩起眼皮,周围没有一个人出声,似乎都在等自己开口。
他想了想,也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不错。”
宣大师:“???”
见状,江辞无又补充了一句:“你长眼睛了。”
宣大师:“……”
他沉默片刻,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江辞无的面相,想要算一算前事,让对方心服口服。
这一看,反而把他自己看呆了。
眼如日月,凤目龙睛。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贵居人上。
连头发都是面向教科书上写的“光如黑漆细如丝,就是人间富有资”。
这是富贵之极的面相,就连整容都整不出来。
宣大师怔怔地看着江辞无。
围观群众还以为他在察看厉鬼阴气,不觉得有什么。
江辞无见他眼神直勾勾的,有点不耐烦了:“看够了没?”
宣大师稳住心神,收敛自己直勾勾的目光,缓缓开口:“这位先生,你”
他回忆三庭五眼,在脑海里迅速推演,竟然一点儿都推算不出的前事。
宣大师沉思半晌,缓缓开口:“你不相信的话,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辞无想看这老东西还有什么花招,微抬下颌:“说。”
宣大师:“最近独处的时候是否觉得温度会突然变低?身体有些发冷?”
江辞无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宣大师又问:“家里或者办公时是否发生过一些异样,比如电灯突然闪烁,水杯被被打翻等等。”
江辞无:“没有。”
宣大师微微皱眉,沉声道:“鬼神之说并非荒诞之谈,你可以不信,但需抱有一颗敬畏之心。”
这话一出,他身旁几个年轻人纷纷看向江辞无,目光隐隐带了些许谴责。
知道参加这场晚宴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不敢说什么,低声相互询问着陈光和江辞无的信息。
江辞无轻嗤一声:“我说没有异样就是不信鬼神?”
“老东西,你还挺会偷换概念啊。”
听见老东西三个字,宣大师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他忍住怒意。
陈光忍不住开口:“对啊大师,江哥没有说自己不信,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宣大师往前走了两步,质问道:“你身上的阴气并非普通阴魂的阴气,乃是凶恶厉鬼的阴煞之气。”
“不可能没有任何异样。”
江辞无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可能?”
宣大师:“寻常厉鬼以吸食人类精气修炼。”
“你从头到脚都覆着一层阴气,显然和厉鬼相处了数日。”
江辞无敷衍地哦了声:“这都能看出来,继续。”
宣大师微微一愣:“继续什么?”
江辞无:“你倒是说说,缠着我的是什么鬼?”
宣大师皱着眉头,对他说:“我不是说过了么,是厉鬼。”
江辞无:“所以是什么厉鬼?”
“水鬼?饿死鬼?吊死鬼?”
宣大师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厉鬼没有出现,他怎么可能从阴气分辨出是什么鬼。
江辞无继续说:“又有几只厉鬼缠着我?”
“一只?两只?还是更多?”
他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说:“是看不出来?”
“还是你心里有鬼?”
宣大师:“……”
江辞无抛出了一堆问题,宣大师没有回应,有人开口道:宣大师,你就告诉他是什么厉鬼。”
“是啊大师,让他心服口服。”
宣大师嘴角抽了抽,只好说实话:“那厉鬼不在现场,无法察看。”
江辞无眨了下眼,随口说:“那你算算。”
宣大师:“……”
怎么可能有人能算出厉鬼是种什么鬼?!
见江辞无神情散漫,语调吊儿郎当,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副你就是个骗子的表情,他的怒火蹭蹭往上涨,脸色都开始变了。
他研究命理这么多年,遇到过不少不相信的人。
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能说会道、冷嘲热讽的人。
宣大师咬了咬后槽牙,强忍住不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可能说自己不会算,只好含糊地说:“冥界的规矩与我们阳间的不同。”
江辞无挑了下眉:“你是个守规矩的人?”
“那是自然,”宣大师冷哼一声,缓缓说“万物皆有法,用之有道。”
江辞无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那你怎么不好好遵守阳间的规矩。”
宣大师一愣。
江辞无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华国法律禁制宣扬封建迷信。”
宣大师沉默片刻,干巴巴地说:“我没有宣言封建迷信。”
江辞无:“这话你留着和警察说。”
宣大师:“……”
陈光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宣大师虽然有点本事,但肯定也有问题。
否则江哥不可能无缘无故怼他。
他立马问:“江哥,需要我喊保安吗?”
这一次的称呼,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
“姓江的?”
“卧槽,陵安市姓江的就这么一家。”
“卧槽卧槽,是江大少,”
…………
江家大少爷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江修明和张雅云夫妻出席宴会时,很少带上唯一的儿子。
江辞无极少出席公共场合,圈子里见过他的同龄人并不多。
意识到江辞无的身份后,众人不敢再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转而看向宣大师。
刚刚被算过手相的女生低声提醒:“宣大师,这位是□□|江总唯一的儿子。”
宣大师立马明白江辞无这是陵安首富的儿子。
他缓和神情,轻叹道:“罢了。”
宣大师走到江辞无面前,递给他一张符箓:“这是五雷符,能驱魔镇煞。”
“缠着你的厉鬼少说也几百年道行,把这个符箓带在身上,危难时刻能保你一命。”
“你大可以找灵安观的道长或者科研机构,检查这符箓是否有问题。”
“你不信我也无妨,对我来说,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江辞无没有听他假惺惺的话,垂眸打量符箓。
这宣大师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这张雷符是正经符箓。
他眯了眯眼睛:“要钱么?”
“不用,”宣大师抬手捋了捋胡子,“你我有缘,自然不需要……”
不用钱的正经符箓,不拿白不拿。
江辞无偏头看向陈光,示意他替自己拿着。
陈光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照做了。
见他们收了符,宣大师神情愈发缓和,甚至带了一丝微笑。
他提醒道:“如果符纸灼烧或者出现其他异状,说明遇到了厉鬼。”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名片:“江先生,如果你回心转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江辞无垂下眼睛,扫了眼他的两只手手背。
干干净净,没有一颗痣。
不是送骨灰手链的道士。
这老东西知道自己是老江儿子后,立马变脸了。
不知是冲着老江的钱,还是老江的人。
思索片刻,江辞无扯起嘴角,不仅没有接过宣大师手上的名片,还冷笑了一声,故意说:“我可不是我爸,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说完,直接离开。
陈光站在原地迟疑片刻,接过了宣大师手上的名片,匆匆跟上江辞无。
宣大师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深思。
江大少那句话的意思,岂不是江总相信鬼神之说。
他笑了笑,朝着围观群众点了点头:“各位,今天就到这里了。”
“我们有缘再会。”
说完,宣大师径直走向宴厅,大步走上二楼的包厢。
他推开其中一个包厢门,沙发上坐着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长相英俊,眼神却格外阴鸷。
他左手搂着一个小男生,右手搂着一个女生,瞥看宣大师:“去哪儿了?”
宣大师笑道:“欣赏了一下花园的风景,遇到几个有缘人,顺便算了几卦。”
林衍天撇撇嘴:“我看你是闲得慌。”
宣大师坐到沙发上,淡淡地开口:“林少,你是否认识□□|江总?”
“见过几面,以前公司合作过几笔项目,”林衍天顿了顿,扭头看他,“怎么?你刚才给他算卦了?”
宣大师摇摇头,笑道:“他是与我有缘,不过不是今天。”
“如果之后江家有人来找我,还麻烦林少引见一下。”
林衍天不傻,盯着他看了会儿,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回事?”
宣大师:“我方才遇到了江总的儿子。”
“江辞无?”林衍天眯了眯眼,一把推开坐在身上的女人,兴致勃勃地问,“你算出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