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立在王府门前,看着徐徐而去的马车,面容憔悴,形容枯槁。
马车驶了一段路,胭脂红忽然纵身跳了下去,生生逃离了护卫的追捕。
她能一人前来北疆,也能只身回去,她不需要那个男人的护送。
此时漫天飞雪,天地万物一片苍茫,胭脂红踏在雪地里,留下一尺深的脚印,但很快便被后来的风雪掩埋了。
母亲会武,便自小教她习武,若不是有内力抵御寒冷,她恐怕熬不过两个时辰。
北国的风霜冰寒刺骨,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两日后,她终于倒下了。
与此同时,洛王府传来了乌洛王大病的消息。
胭脂红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醒来时第一眼望见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的女童。
她面上脏兮兮的,衣着邋里邋遢,目光狡黠,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那是胭脂红初次见到楚思,对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许是因为她的眼眸里缺少了孩童的纯真,总让人觉得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什么,对人对事亦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行为举止不像个六岁的孩童。
胭脂红深觉她不简单,暗地里让时舞去查她。意外的是,楚思的背景干净的有些过分,这让胭脂红心里头对她的提防更是加重一重。
越是干净,便越惹人怀疑。
那时的胭脂红并没有将她留在身边的打算,但世事无常,或许她同楚思生来就有这层脱不开的缘分。
胭脂红鼻尖泛酸,心口堵的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微扬起脸,将眼皮里的热气逼了回去。
“大姐……”时舞眼角泛红,知道她大抵是触景伤情了。
“走吧。”胭脂红迈步走进寺中。
寺庙的佛堂前立着许许多多的往生牌位,其中有两座最为醒目,分别是,“先妣秦云之神位”,“曲礼之神位”。
胭脂红给二人上了香,睨着秦云的牌位站了片晌。随后她离开佛堂,径直朝后院的禅房走去。
她常来福华寺,清楚这个时辰无尘大师会在何处,她自小便同大师相熟,她来寺中,无尘定会见她。
禅房找不到人,小僧道无尘大师在禅院给人说禅,胭脂红转道去了禅院。
一众人盘着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安静地聆听身居主位的白胡子老者说道。
胭脂红悄悄来到众人身后,找到一个空余的蒲团坐下,时舞静静地立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说禅完毕,众香客散去。
胭脂红上前拦住无尘,“无尘大师……”
无尘转过身,微一颔首,“秦施主,你来了。”
胭脂红也朝他欠身,“我今日来,是想问您关于我母亲之事。”
秦云曾说过,她常年来寺里诵经是为洗去罪孽,消除业障,可母亲又何罪之有?少时她并不懂母亲此话何意,等到了年长些,她便开始琢磨。
为何乌洛王仅与她们相处了五年,便狠心抛弃她们母女,从此再不相见,就连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上。如此母亲居然毫无怨言,甚至总说是自己对不住他,阿爹不是负心汉。
母亲常来寺里与无尘大师交谈,每每一谈便是几个时辰,她想,无尘定会知晓母亲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无尘默了会,才说,“为何要问?知道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