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还好!
云在楚思面前饶了几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楚思换了边手,撑着下巴,喃喃道,“她生我气了,好几日都不理我。”
“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思看了她一眼,云明白过来,拍拍她的肩,“别不开心了,这几日我看你饭都没吃好,世上好女子千千万,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比如说……”她俏皮地指了一下自己。
楚思动了动眉睫,丧气道,“你没她好。”
云挺了挺胸脯,“我哪里不如她了?”
“哪里都不如。”
“你……”云咬牙,“你不同我好,怎晓得我不如她?”
“我就晓得,你走走走,别烦我。”楚思转了个身继续发呆。
“走便走!”云大力拉开门走出去,回头盯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会呆,“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胭脂红打斜对面房里走出来,被两个看守拦在屋门口。那二人也不言语,便只是伸手阻拦她,胭脂红同他们过了几招,深觉这两人的身手不简单,只是两个小厮,交手时竟有些吃力。
而这座宅子各处都布有看守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胭脂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制服住两人,迎面却又来了一名女子。
来人却是老八。
胭脂红惊愕地望向来人,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章嫣同柳娘的死或许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章博以为自己抓住了周庸的把柄就可以高枕无忧,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老八上来就挥拳朝她打了过来,招招都下了十分的力道,仿佛在发泄什么。
云站在墙根处看着,见老八逐渐落于下风,摸出一根银针射了出去。
胭脂红忽地脚下一软,老八乘机一掌打在她的胸口上,这一掌来势汹汹,胭脂红来不及避让,撞在身后的红柱上,旋即老八用剑抵住她的脖颈,“回屋去!”
云露出得意的笑,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晚间,楚思鬼鬼祟祟钻进屋里,伸头伸脑来到胭脂红面前,冲她笑了一下。
胭脂红手里揣着针线,对着烛火打了一下光,娴熟地上下穿针。
“绣的什么?送给我的?”楚思盯着她手里的物事道。
胭脂红没理,当她不存在似的。
“我让人做了夜宵你吃不吃?”
胭脂红忙活手头的事,还是不理。
“对了,今儿早晨我听来一个笑话,可好笑了,我说给你听。”楚思搬来一张椅子挨着她坐,叽里呱啦地就开始说,说了一半儿,自己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胭脂红仍旧是无动于衷,指尖的绣花针在发间抹了一把,穿到反面儿打了个结,再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线头。
楚思尴尬地收敛笑颜,清清嗓子,撑着下巴看她绣花。看了一会子,伸手掸了掸胭脂红肩上不存在的灰,没话找话说,“你衣裳脏了,不如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胭脂红终于偏头赏了她一个眼神,神情微妙。
楚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耳尖一粉,“我不是这个意思……”
“崇灏已经连夜启程回洛阳,明日一早我便放了洛水,你别不理我了。”
“晋王崇灏是你什么人?”胭脂红问。
“是……是……”楚思低下头,声若蚊呐,“是我爹……”
胭脂红微微睁大眼睛。尽管她心中已有了猜测,可听楚思亲口说出来,也免不了生出微妙的情绪。
“那你,唤作什么?”她问。
楚思摇摇头,“我没有名字,我刚出生不久就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一个姓楚的村落,买我的那家人给我取名楚思。”
“后来呢?”胭脂红放下针线。
楚思有些不敢直视她,勾着脑袋,瑟瑟地说,“几个月后,崇灏的人找到我,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屠了整个楚家村……”
胭脂红许久没有言语,楚思抬起头瞧她,却见她脸色发白,搭在桌上的小指微微缩了缩。
“……那你可知晓阿水的身份?”她问。
楚思再次摇头,“不知道。”
“你当年为何会找上我?”胭脂红问道。
楚思几番犹豫,道:“崇灏同乌托有勾结,当年你父亲被撤去王子之位,乌托想借此机会对你父亲施压,崇灏疑心重,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便派我来接近你。而他对乌托开出的条件,便是挑起两国的战争,加上周庸在朝中作祟,崇桓里外应对不暇,他便可趁虚而入。此次他回到洛阳,将要发动政变,崇桓尚存的势力根本无法同他对抗。”
“这个机会,他等了快二十年。”
胭脂红脸色几度变幻,想着这些年掏心窝子对待的人,终究还是在算计着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嘲地勾了唇,“这些年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可我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楚思勾着脑袋瞧她,小声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姐姐……”伸出两指捏了捏她的衣袖。
胭脂红几乎气笑了,甩开袖子,“谁是你姐姐?少跟我套近乎。”
楚思歪头想了想,试探地喊,“媳妇儿?”
胭脂红横了她一眼。
楚思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吭声了。
胭脂红转身离开屋子,她心里很乱,需要一个人静静。
楚思一路尾随着她,府大门的看守拦住了胭脂红的去路,胭脂红回头看了楚思一眼,楚思摆摆手,两侧的看守退开,胭脂红上了一辆马车便离去了。
楚思见胭脂红的马车离开,才转道回了府,一路上唉声叹气,恰好撞见府里的小厮正在抓捕逃上房檐的洛水,她眼里仿佛没了生气,只略略瞧了一眼,道:“让她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