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被老夫人这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虞朝虽犯了大错,到底还是她的女儿, 她纵然恼怒失望也不能不想法子救自己的女儿,任由这流言蜚语叫女儿不得翻身,一辈子都毁了。
这般想着,范氏便道:“母亲,此事都是朝丫头的错,可外头流言蜚语这般厉害,为着咱们国公府的脸面和宫中娘娘,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任由外头那起子人将这事情给坐实了。”
范氏看了老夫人一眼, 迟疑一下,终是鼓起勇气提议道:“老夫人, 不如媳妇带着朝丫头进宫求见娘娘,若旁人见着娘娘待朝丫头这个侄女一如往常,就不会信那些鬼话了。”
毕竟, 若虞朝和二皇子过去当真有私,如今还想着进宫侍上, 便是其心可诛, 娘娘自是恨不得赐死了她,哪里还会待她和过去一样好。
老夫人如何不知范氏的打算,可范氏有句话说得对,若是任由外头这样传, 往后他们是再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他们显国公府能折得起一个孙女儿,可若是为着这个孙女儿, 连带着叫人觉着显国公府不择手段魅/惑圣上, 差点儿陷圣上于不仁不义, 他们显国公府怕就到头了。
为今之计,只能进宫求娘娘开恩,叫娘娘为着显国公府的体面,宽恕朝丫头这一回。
思及此处,老夫人满是失望的看了跪在地上的虞朝一眼,之后又收回了视线道,对着范氏道:“罢了,你这就带这孽障进宫去,好好给娘娘认个错。娘娘纵是有气,也是知道轻重的。”
范氏应了声是,便扯起跪在地上的虞朝离开了。
刚回了住处,范氏就没忍住扬手一个耳光朝虞朝打了过去。
虞朝被她打的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她拿手捂着脸颊,满是不敢置信看着范氏。
“母亲!”
虞朝身为显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自小便是身份尊贵,范氏这个母亲更是疼她疼的厉害,她身上破了点儿皮都要心疼上半天,发作下头的丫鬟婆子,更别提亲手动她一个指头了。
也因此,虞朝虽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此时却依旧委屈的厉害,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紧接着簌簌落下。
见她还敢哭,范氏更是沉着脸气急败坏道:“你真是天大的胆子,竟敢背地里和二皇子私相授受,收了二皇子那么多的东西!”
虞朝惨白着一长脸,委屈道:“女儿自小读女则女戒,哪里会那般不知廉耻,可是,表哥对女儿动了心思,他那样的身份女儿如何敢真的得罪了他,这才收了那些东西。”
“女儿也是心里头怕,才瞒着这事,一直没敢告诉母亲。”
听着虞朝的话,范氏的脸色却是一点儿都没好:“可你既和二皇子有私,怎么还敢妄想着进宫侍奉皇上?你这是想咱们这一家子都跟着你去死呢!”
虞朝被范氏这句重话吓得缩了缩身子,可还是忍不住哽咽着辩解道:“女儿难道便因着收过二皇子那些东西,便不能有其他想法了吗?女儿又不像那宋锦容一样,差点儿就嫁给二皇子,女儿是有些贪慕荣华,可也是为着咱们显国公府,想进宫帮着娘娘啊。”
因着害怕和恐惧,虞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女儿求您想想法子,女儿若是不能进宫,倒不如这会儿就一头撞死!”
范氏一听这个“死”字,猛地又举起手来,可看着女儿红肿的脸颊,这一巴掌却是迟迟没舍得打下去。
半晌,范氏重重叹了口气,满是失望道:“你这糊涂东西,出了这事儿,你就死了进宫的心思吧。甭说是娘娘不答应,便是娘娘答应了,太后和皇上也万不会叫你进宫的,要不然,天下人会怎么议论皇上和故去的二皇子?”
虞朝听着她这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女儿和二皇子又没有肌/肤之亲,怎么就不能进宫侍奉了?她们都在害我,见不得我好!”
范氏听她哭成这样,顿时一阵头疼,她又是心疼又是失望,皱眉对着虞朝道:“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你先收拾收拾,和我进宫和娘娘认个错,只盼着娘娘为着显国公府的体面,能出手帮一帮你。”
“只要娘娘待你一如往常,这些流言蜚语总会消散一些。只进宫这事,你就莫要再想了,等事情过去了,娘会替你寻一门亲事的。”
虞朝听着这话,极为不甘:“女儿若是不能进宫,不就真便宜了那顾窈,不行!纵然女儿进不了宫,女儿也不想看着她进宫!母亲您快想想法子,叫顾窈给灏表哥冲喜吧。”
听着虞朝这话,范氏猛地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向了她,满是失望道:“你惹出这样滔天的祸事来,我能保全你就已经是万难了,你还妄想着叫顾窈给灏哥儿冲喜,你以为我有多大能耐,不知死活现在去得罪南恩侯府去!”
“你真是糊涂了,到这会儿了还看不清局面!”
虞朝被范氏的厉声呵斥吓得一阵哆嗦,心中很是委屈,平日里母亲总是向着她,处处为她想的,可如今她出了这样的大事,母亲却是一点儿都不替她想。
她若不能进宫侍奉皇上,如今这个名声哪个会愿意娶她?
可若是她能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那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前/朝还有皇上幸自己的儿媳呢,只要她进宫想法子得了恩宠,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虞朝觉着母亲终究是太胆小了,只想着她的名声,怎就不想想她的前程呢。
可即便这般想着,看着范氏阴沉的脸色,虞朝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母亲如今在气头上,她这会儿说什么母亲也听不进去。
何况,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一会儿往宫里去如何得了姑母的原谅。
景阳宫
揽月对着虞贵妃回禀道:“娘娘,大夫人带着大姑娘在宫门口,娘娘见是不见?”
虞贵妃听着范氏竟还敢带虞朝入宫,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摔去。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开,先时她还不信,觉着虞朝这个侄女向来乖巧,如何能背着她去勾/引她的谦儿,可她叫人私下里去内造处查了后才发现,谦儿命内造处打了不少簪子首饰,花样多为海棠花,正是虞朝喜爱的。
虞贵妃如何能猜不出事情的真相,自是气恼不已,一个上午都沉着脸,恨不得将虞朝给赐死了。
这会儿听着揽月说范氏和虞朝递了牌子想要进宫请安,虞贵妃如何不知六宫妃嫔愈发要看尽自己的笑话了。
她咬牙切齿道:“她怎么还有脸求见本宫!枉本宫这些年待她好,还想着叫她去伺候皇上。哪曾想,她竟是这般不知廉耻,勾/引了本宫的谦儿不说,还想着踩着本宫去侍奉皇上,差点儿陷本宫于不义!”
揽月见着自家娘娘如此动怒,心中也很是明白娘娘为着这般恼火。
大姑娘这事儿做得着实太过了些,纵然过去和二皇子的事情她小姑娘家面子薄或是胆小不敢说,所以瞒了下来。可既是和二皇子有过些什么,大姑娘怎么就敢妄想着进宫侍奉皇上呢?
好在此事没成,若是大姑娘成了皇上的妃嫔,再闹出这些流言蜚语来,怕是自家娘娘都要被皇上怪罪,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想着这个,揽月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出声劝着自家娘娘道:“娘娘息怒,大姑娘虽错的厉害,可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阖宫也都看着娘娘这边,娘娘若是不见大夫人和大姑娘,不就坐实了这件事,告诉旁人大姑娘和二皇子的事情是真的吗?”
“再说,此事又牵扯到皇上,娘娘不好真的坐实这件事情。不然,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还不知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害娘娘呢。”
虞贵妃虽是气急,却也不是蠢笨之人,她如何不知道她若是不见范氏和虞朝,就会坐实了这事情,那样一来,她这贵妃在宫中还有什么颜面。
就连皇上,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也难保不会多想继而迁怒她。
虞贵妃能当了贵妃,便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她纵然震怒至极,也知道若这样晾着范氏和虞朝,只会纵容流言蜚语俞传俞烈,叫六宫妃嫔看她的笑话。
碍着这样的顾虑,虞贵妃终是开口道:“罢了,有这样一个侄女,本宫又能怎么样,你传她二人进来吧。”
揽月点了点头,亲自去了宫门口接了范氏和虞朝进来。
虞朝刚一进了景阳宫的殿内,就跪在了虞贵妃面前。
她知道自己这个姑母的性子,此时定是恨毒了她。
所以,她只能哭着认错道:“姑母,朝儿错了,求姑母饶过朝儿,帮朝儿这一回吧。”
“姑母,您不是平日里最疼我了吗,求求您,再疼朝儿这一回。”
一边哭着,虞朝一边跪爬到虞贵妃面前,扯着虞贵妃的裙摆道。
虞贵妃沉着脸,视线落在虞朝的身上。这个往日里她有几分疼爱的侄女,她此时看着只觉着厌恶至极,生不出半分怜惜来。
“行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虞贵妃冷声道。
虞朝听着虞贵妃的呵斥,脸色白了白,噤若寒蝉,闭上了嘴。
一旁跪着的范氏抬头,带着几分不安叫了声:“娘娘。”
“臣妇知道娘娘生气,可娘娘便是不心疼朝丫头,也看在国公府、老夫人的面儿上,宽宥朝丫头这一回吧。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不管朝丫头犯了什么错,总归是国公府的姑娘,和娘娘是一体的。”
虞贵妃沉声道:“若她不是姓虞,本宫哪里还容得她活到现在!”
范氏身子瑟缩一下,对上虞贵妃的目光,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更是后悔平日里没好好看住虞朝,竟叫她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不等范氏开口,虞贵妃便道:“行了,这事本宫自会处理,你且带着朝丫头回去吧。”
虞贵妃说着,对着一旁的揽月吩咐道:“去给大姑娘好好收拾收拾,这样狼狈出去,没得叫人以为本宫责罚了她。”
揽月一听,便带着虞朝去了屏风后,重新梳洗。
虞贵妃没留范氏和虞朝多久,见着虞朝收拾妥当,就叫二人出宫了。
“随本宫去一趟慈宁宫。”待二人走后,虞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
揽月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娘娘。
虞贵妃冷冷道:“她既闯出这样的祸事,本宫总要将这事遮掩下去,唯一的法子,便是叫她嫁给灏哥儿,彻底堵住众人的嘴。”
揽月听着这话,眼中满是震惊,她是知道勇宁侯府世子至今昏迷不醒,侯夫人甚至想着替世子冲喜的。
大姑娘如今嫁过去,无异于是冲喜。
可祸既是大姑娘自己闯出来的,如今也怪不得自家娘娘心狠了。
这般想着,揽月点了点头应了声是,扶着自家娘娘走出了殿外,一路往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
李太后听说虞贵妃求见,有些诧异,却也叫人将人叫了进来。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虞贵妃进来,便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关于虞朝的那些流言蜚语全都落到了她耳朵里,太后便觉着虞贵妃这个当母亲的太过无能了些,竟连自己儿子和娘家侄女有私都被蒙在鼓里。
李太后是不觉着虞贵妃知道这事还故意瞒下想着叫虞朝进宫侍奉皇上的,毕竟这事情若是被人知晓了,虞贵妃这恩宠怕是到头了,被皇上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也是有的。
所以,此时见着虞贵妃请安,李太后也没有想着晾着她借此责罚,她只是淡淡道:“起来吧,贵妃身居宫中,娘家的事情该管也是要管一管的,没得闹出些事情来,带累了贵妃的名声。”
虞贵妃自是听出太后所指何事,她恭敬地应了声是,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的脸色和缓了些,指了指一旁的绣墩道:“坐吧。”
虞贵妃谢过,上前坐了半个身子。
太后随意问道:“哀家听说你娘家弟媳和侄女今个儿递牌子进宫求见?”
虞贵妃点了点头,“是,今个儿臣妾过来,正是想为着自家侄女求太后一个恩典呢。”
李太后朝她看去。
虞贵妃解释道:“原本姑娘家的些许事情不该劳烦太后。只是朝丫头自小和勇宁侯府的表哥青梅竹马,日子久了便彼此有了情谊,我们两府也有了结亲的打算。怎奈今年舅舅带着灏哥儿他们从任上回来,途中遇上劫匪,灏哥儿的马受了惊,连人带车摔到了悬崖下。人虽抬回来了,却是一直未醒。因着这,朝丫头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的,口口声声说非灏哥儿不嫁。”
“今个儿进宫求见,就是想求臣妾在太后面前讨个恩典,求太后为二人赐婚,有这天大的恩典,办一场喜事兴许灏哥儿就会醒过来。”
虞贵妃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郑重行了个礼。
李太后瞧了虞贵妃许久,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深意来,片刻才带着几分笑意道:“哀家倒是不知,贵妃的侄女竟是这般坚贞之人。罢了,既二人是青梅竹马,又情比金坚,哀家这便成全他二人,下懿旨赐婚。”
“臣妾替朝丫头谢太后恩典。”虞贵妃谢恩道。
懿旨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显国公府。
“奉天承运,皇太后昭曰:今有显国公之女虞朝温雅贤良、秀外慧中,端庄有仪,特赐婚勇宁侯府世子,择日大婚,钦此!”
传旨的太监刚念完旨意,虞朝便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老夫人,接旨吧。”那太监看了晕倒的虞朝一眼,对着老夫人催促道。
范氏在一旁,已然被这道旨意给吓住了,可她下意识对着老夫人道:“母亲!”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双手接过了圣旨,叩拜下去:“臣妇领旨谢恩!”
待传旨的太监离开后,显国公府上上下下便因着这道旨意炸开了锅。
而不过一会儿功夫,太后给虞朝和勇宁侯府世子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随之传开的,还有虞朝和勇宁侯府世子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早已许下终身,便是勇宁侯府世子如今坠马昏迷不醒,虞朝依旧坚贞不移,愿意嫁去勇宁侯府为世子夫人的消息。
玉笙院
顾窈听着蒹葭说完此事,一时竟是愣住。
身边坐着的苏婉也有些诧异,问道:“阿窈,真有这回事吗?”觉着虞贵妃知道这事还故意瞒下想着叫虞朝进宫侍奉皇上的,毕竟这事情若是被人知晓了,虞贵妃这恩宠怕是到头了,被皇上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也是有的。
所以,此时见着虞贵妃请安,李太后也没有想着晾着她借此责罚,她只是淡淡道:“起来吧,贵妃身居宫中,娘家的事情该管也是要管一管的,没得闹出些事情来,带累了贵妃的名声。”
虞贵妃自是听出太后所指何事,她恭敬地应了声是,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的脸色和缓了些,指了指一旁的绣墩道:“坐吧。”
虞贵妃谢过,上前坐了半个身子。
太后随意问道:“哀家听说你娘家弟媳和侄女今个儿递牌子进宫求见?”
虞贵妃点了点头,“是,今个儿臣妾过来,正是想为着自家侄女求太后一个恩典呢。”
李太后朝她看去。
虞贵妃解释道:“原本姑娘家的些许事情不该劳烦太后。只是朝丫头自小和勇宁侯府的表哥青梅竹马,日子久了便彼此有了情谊,我们两府也有了结亲的打算。怎奈今年舅舅带着灏哥儿他们从任上回来,途中遇上劫匪,灏哥儿的马受了惊,连人带车摔到了悬崖下。人虽抬回来了,却是一直未醒。因着这,朝丫头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的,口口声声说非灏哥儿不嫁。”
“今个儿进宫求见,就是想求臣妾在太后面前讨个恩典,求太后为二人赐婚,有这天大的恩典,办一场喜事兴许灏哥儿就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