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到了慈宁宫时,站在廊下的宫女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对她道:“奴婢给昭妃娘娘请安,太后这些日子身子微恙,起的比平日里要晚一个时辰,要不昭妃娘娘稍等会儿?”
说这话的时候,那宫女的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生怕惹得顾窈动怒,她也颇为不解太后的心思,往日里太后何曾这般为难过哪个妃嫔,可偏偏前些日子太后便因着这昭妃娘娘要入宫和皇上起了争执,如今昭妃进宫后头一回请安,太后竟也不给她这个脸面。
听着宫女的话,顾窈含笑点了点头:“无妨,自是太后的身子要紧。”
那宫女听着这话,便对顾窈这个昭妃生出几分好感来,能得皇上那般爱重,还能不恃宠而骄,性子如此温和,着实是少见了。
只是不知,今个儿太后何时会召见,昭妃毕竟是初入宫,又得皇上恩宠,若是一直将人晾在这院子里,有个什么不好,太后怕是也不好和皇上交代。
心中这般想着,那宫女带着几分不安看了顾窈一眼,便退回了廊下。
端嬷嬷不动声色打量了自家娘娘一眼,见着顾窈面色平静,眼中不带一丝委屈和怒意,心下稍安。不管太后如何,到底是皇上的亲娘,娘娘若是心中因此事嫉恨上了回头和皇上抱怨几句,皇上纵使当时心疼她,过后也会觉着娘娘不孝顺太后。
与其如此,倒不如乖乖受了这责难,好叫皇上记得娘娘所受的这份儿委屈。
端嬷嬷想着娘娘昨晚才侍寝,身子定是有些不舒坦,哪里还好在这风口站这么久,忙动了动身子将风给挡住了,小声对着顾窈道:“娘娘若是觉着站不住,不妨往老奴身上靠一靠,老奴扶着些娘娘。”
顾窈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叫人瞧见了不好。”
端嬷嬷怔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只是便要委屈娘娘了。”
二人站在院子里许久,足足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顾窈的腿都有些麻了,都未见殿内有人召见。
端嬷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正当她心里头发愁时,却听得一声尖细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皇上驾到——”
端嬷嬷听着这声音,下意识便朝院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承佑帝坐着銮舆,进了慈宁宫。
端嬷嬷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
顾窈怔了一下,紧接着便要跪下来行礼。
才刚福身,就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承佑帝带着几分笑道:“怎么不等朕?昨晚朕不是说今日要随你一同来给母后请安吗?”
顾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不知道昨晚他还对她说过这件事?她记性不差,绝对是没有过的。
等她对上承佑帝的眼睛,才掩下眼底的惊讶,解释道:“臣妾怕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承佑帝轻斥一声道:“胡话,朝政哪里有孝道重要,太后既身子微恙,朕自是要过来看看的。”
廊下站着的宫女此时早进去通传了。
太后虽身子微恙,却早就起来了,只是因着那日和承佑帝起了争执的事情迁怒在了顾窈身上,所以想要晾一晾顾窈。
此时听着儿子竟然亲自过来,眼底露出几分惊讶来,随即冷下脸来道:“皇帝这般护着她,哀家难道能吃了她不成?”
说话间承佑帝已领着顾窈走了进来,太后脸上讪讪的,也不知方才那句话皇帝听到了没有。
“儿臣给母后请安,听说母后前两日身子微恙,如今可好些了?若是还有不适,朕便叫太医院院正过来给母后诊诊脉,不然朕养他们有什么用!”
承佑帝短短几句话就叫太后面儿上有些挂不住,她出声道:“哀家只是有些头疼,老毛病了,不碍事的,难得皇帝这般关心哀家的身子,这才下朝便急忙过来了,哀家的身子不碍事,凡事还是朝政最要紧。”
太后说这话时,视线却是朝跪在地上的顾窈看去。
“昭妃,哀家这话是也不是?”太后出声问道。
顾窈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方才皇上训斥嫔妾,说是朝政哪里有孝道重要,嫔妾想,在皇上心里,万事都没有太后的身体要紧。”
顾窈这话说得分外顺耳,饶是太后对她有几分迁怒,听着这话心中也觉着受用的很。
顾窈从身后跟着的端嬷嬷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子,温声道:“这是上回嫔妾答应太后绣的牡丹图,还有嫔妾在南恩侯府时为太后绣的两条抹额,两双膝袜,今日来给太后请安,嫔妾便想着借此机会献给太后。”
太后一愣,倒没想到顾窈竟会这般心细,这抹额和膝袜,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成婚后给婆母准备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后咳嗽了一声,对着身边的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柳嬷嬷便上前将顾窈手中的檀木盒子接了过来,双手奉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伸手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放着两幅卷轴,还有两条抹额、两双膝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