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月花的事情过去后,转眼就到了年前的最后半个月。
萧景珣还和往常一样,每日都宿在昭阳宫,只是顾窈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萧景珣竟还不翻旁人的牌子,一时间,后宫诸多怨言,几日前顾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便很是不满提点了她几句。
“哀家知道皇帝宠着昭妃你,可皇上并非是寻常人家的夫君,而是帝王,这后宫佳丽,也都是皇上的人,昭妃还是要大度贤惠些才好,没得有孕在身还霸占着皇上,叫这六宫生出许多怨言来,要在这宫中长久的过日子,还是要明白雨露均沾,后宫和睦这八个字。”
顾窈喝着茶,听着太后这话,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她又带着几分不安小声道:“只是臣妾只是皇上的妾妃,哪里敢过问皇上的去处,自是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李太后见着顾窈这般,想要斥责几句,她还未开口,一旁的萧玉寰便笑着抢先道:“昭母妃说的没错,父皇这人铁了心思,哪里是旁人能劝得住的,皇祖母您就莫要难为昭母妃了,难不成,皇祖母还想叫昭母妃将父皇赶出昭阳宫去,那不叫人看笑话吗?再说,昭母妃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如此不敬犯上之事,您说呢?”
李太后心中虽觉着憋屈,可到底是疼萧玉寰这个女儿,而且因着那琼月花的事情,皇帝对于恭嫔的处置也很是叫李太后心生畏惧,所以听着孙女儿这般说,李太后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了句乏,就挥了挥手叫顾窈退下了。
自打顾窈进宫,萧玉寰这个皇上唯一的公主前前后后帮了她数次,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熟悉亲近了几分。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萧玉寰便会来昭阳宫陪着顾窈说说话。
顾窈喝着茶,听着萧玉寰道:“听说冷宫那位噩梦连连,早就病的不成样子了,冷宫那边的奴才瞧了说是就这个月的功夫了,绝对撑不过明年开春。”
“恭嫔机关算尽,岂能料到自己最后竟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顾窈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却是一点儿都不同情恭嫔,若是萧景珣没有发现那琼月花的不对之处,这会儿她和腹中的孩子怕是都已经惨遭恭嫔的毒手。
萧玉寰看了看顾窈脸上的神色,轻轻笑了笑,迟疑一下,道:“玉寰知道昭母妃定是恨死了恭嫔,可到底如今快过年了,与其留她在冷宫里瞧着悔气,倒不如叫她去了便是,左右那么一个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如今她疯疯癫癫的受不受罪的也就那样了。”
顾窈抬眼朝萧玉寰看去,对上了萧玉寰的视线,思忖一下,莞尔一笑:“公主说得对,本宫会和皇上求个情,给她恩典赐她一杯毒酒的,还要谢过公主提点了。”
萧玉寰听着这话笑了笑:“昭母妃通透聪慧,哪里用的着玉寰提点。再说,玉寰琢磨着,便是玉寰和昭母妃都不说这个话,父皇心里头定是有数的,不会叫她搅了节日的喜庆的。”
“其实,皇祖母常觉着父皇薄情,便是这回这般对恭嫔手段也太过了些,叫人心寒。可玉寰却一直觉着,父皇行事有度,对于我们这几个儿女其实已是不错了,天家父子,哪里和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先君后父,那日三弟所说,也是玉寰心中想过的。”
“恭嫔去后,三弟处境怕是愈发不好了,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再发落他,希望不会吧。他自小有眼疾,受了很多苦,成日里只知道看书,有一回还和我说往后要在翰林院修书,或是外出云游四海,我说了句天家贵胄怎能云游在外,三弟却是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我那时不懂,如今却是懂了。三弟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比我这个公主更身不由己。”
顾窈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三皇子的性子,倒是有些像皇上。”
萧玉寰听着一笑,点了点头:“之前哪里能瞧得出来呢?可不是像父皇。不过,再像又能怎么样,他这样子,往后在宫中连活下来都难,更何况其他。”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娘娘,柳嫔来给娘娘请罪,娘娘可否要见?”
顾窈一愣,微微皱了皱眉。
萧玉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玉寰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忙,便先告退了。”
她说着,便福了福身子,转身朝外头走去。
顾窈见着萧玉寰离开,看着等在那里的宫女道:“请柳嫔进来吧。”
蒹葭听着自家娘娘这话,面露不解:“娘娘何苦还要见她?要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娘娘哪里会”
顾窈看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她也是被方氏利用的,再说,本宫如今是得宠,可也不好处处树敌。这事上若是给柳嫔难堪,传出去还不知要传得多难听呢。”
“皇上虽宠着本宫,可到底人言可畏,凡事不可太过了,要留有余地才是。”
蒹葭听着这话,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宫女便领着柳嫔从外头进来。
柳嫔穿着一身湖绿色绣梅花宫装,梳着流云髻,发上簪着一支羊脂玉梅花步摇。
柳嫔刚一进来,视线便朝坐在软塌上的顾窈看去,见着顾窈一身淡蓝色宫装,温婉贵气,因着有孕,整个人都看起来透着一股子韵味,像是会发光一样,竟是比之前还要好看上不少。
怪不得皇上日日要来这昭阳宫见她,昭妃端的是有这份儿本事的。
她一时怔住,回过神来才福了福身子,道:“本宫今个儿过来,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向妹妹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