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恩侯府,老夫人正和静惠长公主说着顾锦的事情,便有丫鬟进来,说是宫里头来人传话,昭妃娘娘想托长公主查一查将顾锦卖进青楼那二人的底细,看看能不能查出背后指使之人。
长公主点了点头,见着那丫鬟退下,才含笑道:“窈丫头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支使起本公主来了。”
老夫人听着她这话,笑着开口道:“你是她的舅母,遇着事情她不求你求哪个?她这是不和你见外呢。”
长公主抿嘴一笑,便叫了心腹沈嬷嬷过来,叫她下去安排了。
等到翌日一早,派出去的人便查出了那二人的底细,这顺着线索去查,最后竟是查到了显国公府一个管着采买的嬷嬷钱氏头上。
长公主眸光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来。
“这倒是巧得很,转了一圈竟是转到了他们家。”
长公主思忖片刻,便叫人将这消息分别传去了顾府和昭阳宫。
顾老夫人听着婆子的回禀,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几张纸,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很是恼怒道:“竟是他们家,我知他家定是瞧不上锦丫头,可既是瞧不上,两家断了往来,决了锦丫头的念想便是了,何必来这么一出!”
顾老夫人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到底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只稍微想了想,便有了个猜测。
显国公府既想和顾家结亲,又觉着锦丫头不配当世子夫人,只能当个妾室。可因着娘娘有孕,如今宠冠后宫,虞氏和锦丫头的心自然变大了,肖想起世子夫人的位子来。
所以,显国公府才有了这么一出,因为只要锦丫头的清白受损,便再无可能当虞桢的正妻。
而且,世人只会觉着显国公府肯叫锦丫头进府当妾,已是厚道了,毕竟,锦丫头可在青楼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纵然依旧是完璧之身,可在世人眼里,到底是有了污点的,能给显国公府世子当妾,已是极好的出路了。
顾老夫人越想脸色越是不好看,将手里的纸放到桌上,恨恨道:“昨个儿我舔着脸去他们府上,竟还一个个装出厚道的样子来,谁曾想,这事情竟是他们背地里搞的鬼!”
顾老夫人话音才落,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推开了。
顾锦穿着一身缃色褙子,脸色苍白,死死盯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张纸。
她快步上前,伸手便将那些纸张拿起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却是突然就笑了,随即又恨恨道:“好得很,好得很,原来是他家对不住我,我倒要去问问,他们这般害我,害的我名声受损,要如何补偿我?”
顾锦说着,便拿着手中的纸张转身朝外头跑去。
顾老夫人心中一急,想着要追上去,却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这孩子,去,快追上去,别叫她做什么傻事!”
丫鬟听着这话忙追了上去,半路却是遇着了虞氏,虞氏听说了事情的真相,却是陪着顾锦一起去了显国公府。
顾老夫人听着虞氏竟也跟着去了,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摇了摇头。
她不怕锦丫头去闹事,去讨要个说法,可她着实怕锦丫头和虞氏借着这事情要嫁进显国公府去。
顾老夫人觉着,那样的地方进去了便是个火坑,莫说是当妾了,便是为正妻,都不见得能落得着什么好。
毕竟,正经的人家怎么会想出这样狠辣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去害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更不用说,锦丫头还是他们家的表姑娘,虞氏是显国公府出来的姑奶奶。
只一想着这个,顾老夫人就觉着后背发凉。
丫鬟彩月见着老夫人脸色难看,迟疑一下,小声劝道:“老夫人莫要烦心了,此事是二姑娘吃了亏,不如就由着二姑娘和太太去吧。”
“您是想着那显国公府不是个好去处,可二姑娘并不这般想,二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想着世子夫人的尊贵呢。要不然,昨个儿您从显国公府回来,告诉二姑娘您和顾老夫人商量好了,十日后叫二姑娘进府给虞世子当妾,二姑娘怎么脸上竟是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连奴婢都明白,二姑娘心底觉着自己是能当那世子夫人的。”
“这些年,太太和二姑娘是个什么性子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您便是好心替她们想,可若是她们往后不如意了,还不是怪您这个老夫人?倒不如今个儿便由着她们去,左右二姑娘是苦主,若她有本事当了那世子夫人,您这当祖母还能硬要拦着阻了她的前程不成?”
顾老夫人到底也不是个糊涂的,她哪里不明白这事情她若拦着,顾锦便会恨她这个当祖母的一辈子,她心里堵得慌,很是不是滋味儿。
“罢了,你派人往宫里传个话,叫娘娘也莫要跟着掺和此事,就如你说的,锦丫头是苦主,由着她去吧。若锦丫头拿自己的清白换来了世子夫人的位子,我和娘娘还能死拦着不叫她嫁进显国公府去吗?”
彩月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
显国公府
老夫人听着虞氏和顾锦来了,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又有几分瞧不上二人。
虽说昨个儿她才和顾府老夫人谈妥了十日后叫顾锦进府为桢哥儿妾室的事情,可顾锦今个儿便上赶着过来了,也着实是一点儿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这般的女子,若不是有昭妃娘娘这么个长姐,哪里配当桢哥儿的妾室。
老夫人正想着,顾锦却是不管不顾大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几张纸放到老夫人面前的小方桌上,冷冷道:“我还想着是哪个黑了心的敢坏我的名声,不曾想,竟是咱们显国公府的人。”
“我名声受损,老夫人若是不能给我个交代,我便豁出脸面去,跪在大理寺门前,将这事情全都嚷嚷出去,叫世人看看显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肮脏的地方,竟然能对自家表姑娘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老夫人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看了几眼,看过之后,脸色骤然大变。
“这怎么可能!”老夫人不敢置信道。
虞氏听着这话,上前将顾锦护在身前,带着几分讽刺道:“怎么不可能?我一直想着我虽是庶女,可府里待我也算不薄,可谁能想到,老夫人竟是为着不叫锦丫头给桢哥儿当正室,竟是使出这种手段来,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不等老夫人开口,虞氏又道:“老夫人可别敢做不敢承认,我听说这些可都是静惠长公主派出去的人查出来的,查到显国公府管采买的一个嬷嬷头上,如今那嬷嬷想来还在府上,不如老夫人命人细细审问审问,看看有我有没有冤枉人!”
“这背后指使之人,真是用尽心机狠辣至极,害的我的锦儿遭了这么大的罪,污了名声,差点儿就一头撞死了!我若是不替锦儿讨要个说法,便枉当这个母亲!”
寿安堂这边闹开了,自是惊动了大太太范氏,范氏听闻这消息连忙赶了过来,拉着虞氏的胳膊道:“姑奶奶弄错了,锦丫头是府里的表姑娘,我们再怎么也不能够做出这种杀千刀的事情来想着要坏了她的名声!”
虞氏冷冷一笑,满是讽刺道:“嫂嫂这话说的可真好听,您一向瞧不上锦丫头,保不准这事情便是嫂嫂背后指使的。毕竟,这事情和二房没什么干系,左右能是哪些个人。”
范氏被她安了这么大的罪名哪里肯认,她是瞧不上顾锦,却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她这个当舅母的心狠手辣害自己的外甥女,事情传出去连带着桢哥儿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连累了他的前程的。
范氏自是不受这不白之冤,当即便沉下脸来,叫人将那管采买的嬷嬷捆了,带到这寿安堂来当着虞氏和顾锦的面细细审问。
范氏到底是国公夫人,执掌府中中馈,她铁青着脸说出这话来,便有人下去行事了。
老夫人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有心想阻拦,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是要审问清楚的,说不得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们显国公府的,他们可不白白担这个骂名,于是她便也没拦着。
一会儿功夫,那管采买的婆子钱氏便被捆着压到了寿安堂。
一见着虞氏和顾锦都在,那钱氏眼睛陡然一缩,脚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却又强自镇定下来。
“老奴给主子们请安,不知老奴是犯了什么错处,竟要被捆着压到了这寿安堂?老奴自认为人本分,采买上的事情也没出半分的差错,还望老夫人和夫人明察。”
钱氏跪在地上,带着几分委屈和茫然出声问道。
顾锦上前,一个耳光便打在钱氏脸上,钱氏的脸颊顿时便隆起高高的指印,看得着实骇人。
“你这贱奴,还不赶紧交代是谁支使你害我的!”
钱氏眼睛一时躲闪,不敢直视顾锦的眼睛。
顾锦沉着脸问道:“是不是大太太?”
顾锦这话问出来,钱氏连忙摇头:“老奴实在听不懂表姑娘的话,不知表姑娘如何要问老奴这些,老奴平日里为人本分老实,哪里敢做那些害人的事情!”
范氏听着顾锦将罪名往自己身上引,脸色铁青,挥了挥手就叫人将钱氏拖下去杖责六十。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板子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还有钱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待打到四十多板子时,钱氏终是受不住疼,又疼又怕之下交代了:“是,是宫中娘娘叫人给老奴传话,吩咐老奴买通了那两个人,想着想着要坏了表姑娘名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