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本宫便要叫她知道什么叫做从云端跌到泥里。皇上过去如何看重她,五皇子死了以后,皇上和昭贵妃便会如何恨她。”
“哪怕只是宜和间接害死了五皇子又如何?丧子之痛,昭贵妃还能保留一丝理智吗?自然要寻个迁怒的对象。”
拂柳听自家娘娘这么说,自然猜出了娘娘的打算,不禁后背一凉,哆嗦了一下。
她有些不敢看自家娘娘,娘娘这些日子愈发阴郁了,想出来的手段竟也这般狠毒。
不仅要叫五皇子夭折了,还要叫静惠长公主和昭贵妃离了心,一辈子都和缓不了。
拂柳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娘娘心思巧妙,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转眼就到了御驾启程的日子,圣驾浩浩荡荡从皇宫门口出发,路上干净整洁,行人见着銮驾,俱是跪在路边,不敢直视龙颜。
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这回皇后没跟着,妃嫔里位分最高的便是昭贵妃了。”
“乖乖,这可真是天大的体面。可皇后是皇上的发妻,这样的场面都不来吗?怎生就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你个傻的,寻常人家有妻妾之争,宫里又如何能没有,多半是皇后争不过昭贵妃,不如这昭贵妃得宠。”
“你瞧瞧銮驾后紧跟着的那这昭贵妃原本是出自绍兴顾家,小门小户的,谁能料到竟能有如此体面,她那过继来的兄长也成了状元郎,这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福气。”
“我听说,这回顾家老夫人和状元郎也跟着一同去行宫呢,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人群里,永康侯夫人脸色惨白,目光直直看着前头那顶杏黄色的轿子,心里头五味杂陈,差点儿就要吐出一口血来。
周嫱扶着永康侯夫人的胳膊,低声道:“娘快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周嫱好不容易才将母亲拉起来,一路朝永康侯府走去。
路上,周嫱心里头也着实觉着难受,上不去下不来。当日她也和母亲一样是万般瞧不上顾窈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的,觉着顾家老爷不过是挟恩图报,才逼着父亲给兄长定了这样一门亲事。所以,之前母亲不认这门亲事,甚至将顾窈羞辱一番赶出府去,她虽觉着稍微有些过了些,可心里头到底是认同母亲的。
毕竟,她们永康侯府的世子夫人,哪里是随随便便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配当的。
若她有了顾窈这么个嫂嫂,没得丢尽了脸面,叫人笑话。
可如今,她却觉着,顾窈成了她的嫂嫂,总好过如今成了宠冠六宫的昭贵妃,而且膝下还有了五皇子,地位已是稳固。
之前顾窈和他们永康侯府的那点子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如今顾窈许是不将他们永康侯府放在眼里,也不屑对他们动手,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旁人为着讨好顾家,讨好昭贵妃,自然是用不得昭贵妃开口,便想法子作践他们永康侯府的。
不说兄长风光霁月才华横溢,却是只进了三甲,赐了个同进士的出身。就说她自己,她之前定好的婚事被退了,不知被昔日里多少闺蜜背地里笑话,说她得罪了昭贵妃,哪家不要前程和性命了敢娶她进门。她气得浑身发抖,却知道这都是真的,她这辈子除非低嫁,不然绝对没人愿意娶她。
她恨那些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人,恨那些好友和闺蜜们,可今日见着銮驾后那顶杏黄色的轿子,她心中的恐惧多过于怨恨,剩下的怨恨,也是怨恨自己母亲,当日怎么就将顾窈得罪的那般狠,害得她如今受了牵累。
永康侯夫人瞧着女儿脸上的神色,多少从她眼中看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委屈和埋怨来,当即又弯下身子咳嗽起来,伸手拂开周嫱的手,恨恨道:“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怨我恨我,觉着是我得罪了昭贵妃如今带累了你们,我也用不着你们可怜,自有我的去处,最好是得一场病快点到阴曹地府去,也省得碍着你们的眼。”
周嫱听着这话,又急又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您胡说什么,兄长如今虽是同进士,可若能得了上峰看重,也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再不济,就去地方任职。本就因着您病了一场带累了兄长,您如今还想着再拖累兄长一回吗?”
周嫱这话说得很是重,永康侯夫人却是半句都辩解不得,她眼底露出几分深深的后悔来,却是伸手推开周嫱,自己往前边走去,只是身子虚弱,又大受打击,脚步难免有几分踉跄,看起来好生狼狈。
周嫱跺了跺脚,回头又看了眼远处銮驾出行的仪仗,定在那顶杏黄色的轿子上片刻,这才收回了目光,擦了擦眼睛抬脚追上了永康侯夫人。
轿子里,顾窈隔着车帘也看见了永康侯夫人和周嫱,她微微一怔,随即便面色平静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