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这话说得虞妃一怔,见着虞妃不说话,她便跪在地上,带着几分紧张问道:“柔儿说错话了吗?”
虞妃拍了拍她的手,请叹一声道:“本宫这个年纪,自是不想了。”
她着顾柔,意味深长道:“倒是你,若能进宫侍奉,承了恩宠,说不得也能替皇上生个皇子,有你堂妹那样的造化呢。”
说这话的时候,虞妃的目光紧紧盯着顾柔。
顾柔脸一红,正要露出笑意来,见着虞妃这般盯着她看,心里稍顿一下,到嘴边的话又改了,连忙道:“倘若柔儿能有这份儿福气,不知能不能求姨母一件事?”
虞妃问道:“什么事?”
顾柔红着脸,道:“柔儿自知出身低微,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往后若有了孩子,定也不知该如何教养。柔儿想求娘娘,若柔儿往后有了孩子,能否娘娘开恩,将这孩子记在娘娘名下,由娘娘教导着长大?”
“娘娘出自赫赫显国公府,又是长房嫡出,若能当这孩子的母亲,可是这孩子几辈子求来的福分,也是柔儿的福分呢。”
虞妃见顾柔这般乖巧又会说话,当即便笑了:“好孩子,本宫就知道你是的好的。若有那一日,本宫自是乐意将孩子养在本宫名下,好好的教导他长大。”
虞妃又拉着顾柔说了会儿话,便叫宫女将顾柔带去偏殿歇息了。
顾柔退下去后,揽月才忍不住对自家娘娘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虞妃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说,皇上如今未必会给本宫这点儿脸面,叫这顾柔进宫侍奉?”
揽月点了点头,她心里想当初娘娘便是因着窥视帝踪的事情见罪于皇上,依着皇上如今对昭阳宫那位的宠爱,和对自家娘娘的不喜,娘娘便是开了这个口,也未必能叫这顾柔进宫。
既如此,娘娘何必多此一举,没得事情不成,叫后宫的人看了笑话呢。
“奴婢觉着,娘娘还是听老夫人的话,和贵妃交好才是。您这般抬举顾柔,不管是成了还是不成,都会得罪了贵妃的。”
听着揽月的话,虞妃的脸色沉了下来,好半天才道:“本宫讨好她又有什么用,若是本宫往日里没得罪过她,兴许还能讨好一二,她能记着本宫的好。可本宫和她已是死敌,再如何讨好怕都只能叫人耻笑。倒不如,本宫重新抬举一个,本宫看那顾柔模样极好,不比顾窈差多少,她眉眼间还有几分艳丽之色,声音吴侬软语的,也比顾窈更要好听,兴许皇上就喜欢江南那边儿出来的女子。”
“她若进宫有了身孕,抱来被本宫养着,不比本宫去讨好那贱人要体面?”
虞妃看了眼揽月,又道:“至于你说的本宫没那脸面抬举顾柔,自有有脸面的人。”
“太后快要出宫去皇恩寺给先帝诵经祈福了,你说,太后既能梦见先帝,先帝会不会托梦给太后,说皇上子嗣单薄,叫太后给皇上身边多添几个伺候的?”
虞妃一语点破了揽月心中的狐疑,叫揽月突然就觉着,此事其实是能成的。
皇上拿先帝压着太后,可太后照样也能拿先帝压着皇上。
更别提,瞧太后那样子,是默许了要去皇恩寺了,临走前太后想要抬举顾柔,给她个位分,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的。不然,朝堂上的人怎么看,这天下的人怎么看?
唯一有一点,便是这顾柔进了宫,不知皇上会不会真的宠幸了她。
若是不宠幸,自家娘娘不是白折腾了吗?
可是,她方才瞧着那顾柔的模样,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兴许,皇上便顺势收用了呢?
如此的话,这顾柔还真有可能替皇上诞下个皇子,继而养到她们娘娘名下。
这般想着,揽月突然就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娘娘说的也对,娘娘讨好贵妃有什么用,再怎么讨好也不如膝下有个皇子来的体面。
见着揽月不说话,虞妃便笑了:“你不拦着本宫,定也觉着这主意好,便是冒险些,也是值得的。”
“你去拿套像样些的衣裳首饰来,叫人好好的给顾柔打扮打扮,本宫待会儿带她去拜见太后。”
到傍晚时,顾窈才听说了顾柔并未出宫,而是住在了景阳宫,还被虞妃领着去给太后请安的事情。
她一愣,随即心中就有了个猜测。
端嬷嬷瞧着自家娘娘不说话,心里头也惴惴的,这可真真是,太后眼看着要出宫了,若真想抬举那顾柔,皇上怕也不好拒绝。
“娘娘莫要担心,咱们皇上必瞧不上那顾柔的。”
顾窈笑了笑:“我不担心,嬷嬷你不知道,我那堂姐瞧着柔弱,可性子却是极为要强的,和穆氏很是有几分相似呢。”
端嬷嬷听着这话,抿嘴一笑:“要是这样,那娘娘更不必担心了。”
翌日早朝后,慈宁宫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太后抱恙,叫众妃嫔去慈宁宫请安。
太后还派了贴身的方嬷嬷去勤政殿请了皇上过来。
太后坐在床榻上,靠着明黄色绣牡丹花的迎枕,当着众妃嫔的面拉着萧景珣的手道:“哀家昨日梦见了先帝,先帝教训哀家,怪哀家没有照顾好你,才叫这后宫子嗣淡薄,如今只有三位皇子,一个公主。”
“哀家被先帝质问的无地自容,自知愧对祖宗,愧对这江山社稷。哀家打算明日便启程去皇恩寺去给先帝诵经祈福,只是临行前,哀家还有一事要皇帝你应了哀家,不然哀家无言面对先帝,面对列祖列宗。”
太后说着,便给方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方嬷嬷便将顾柔给领了过来。
顾柔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太后和皇上请了安。
太后便指着顾柔道:“这孩子是贵妃的堂姐,昨个儿进宫给贵妃请安,哀家恰好见了,觉着这孩子懂事很是合眼缘,哀家便想着叫这孩子进宫伺候皇帝你,还给咱们皇家绵延子嗣,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哀家知皇帝你爱重贵妃,可哀家觉着,皇帝莫要因着这份儿爱重,叫天下人觉着贵妃善妒,阻碍了皇家绵延血脉才是。不然,贵妃往后如何面对咱们萧氏一族的列祖列宗!”
萧景珣面色平静,片刻之后却是笑了,所出口的话却是带了几分冷意:“既是先帝托梦给母后,朕自不敢叫贵妃担上这罪名,叫天下人以为贵妃善妒。”
“那便依着母后,叫这顾氏进宫侍奉吧。”
听着萧景珣应下来,太后面儿上也有了笑意,连忙问道:“那依皇帝看,给顾氏个什么位分才好?哀家觉着,顾氏到底是贵妃的堂姐,不如给贵妃一个体面,封为柔嫔如何?她们两姊妹往后也能互相帮衬着些。”
萧景珣笑道:“母后说笑了,祖宗规矩,岂能初封便为嫔位,再则顾氏初入宫,还要好好学一学规矩,太后既觉着她好,倒也不必叫她从答应做起,封为常在就是了。”
太后还想再说什么,此时萧景珣一句祖宗规矩,她也不好再多说了。
“那便依着皇帝你,其实位分不位分的哀家倒不在意,这孩子乖巧懂事,是个规矩的,往后慢慢晋位便是了。”
众妃嫔都含笑恭喜柔常在。
顾窈坐在那里,也并未露出一丝不快来。
她在看来,顾柔是自个儿作死,她这般进了宫,未必比她在绍兴寻个人家嫁了正正经经当主母好。
众人恭喜过柔常在,萧景珣却是看了坐在那里的虞妃一眼,出声道:“太后去皇恩寺替先帝诵经祈福,朕不免挂心些,虞妃侍上勤谨,善体朕心,便跟着太后一并去皇恩寺诵经祈福,替朕尽一份儿孝心吧。”
虞妃脸色一变,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见着虞妃不说话,萧景珣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虞氏你不愿替朕分忧,在太后跟前儿尽孝?”
虞妃哪里敢应下这个罪名,当即就起身,跪在地上道:“臣妾领命,臣妾定会好好孝顺太后,替先帝,替皇上每日诵经祈福。”
萧景珣又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便摆驾离开了,离开时还带着贵妃一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