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梁氏没有合眼,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候,眼下一片青色。
丹珞见着自家娘娘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一点儿都没觉着意外,娘娘打小便有些胆小的,虽然进了宫当了太子妃, 可这些年其实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既放不下身段来争宠, 又学不会那些狠辣的手段。
所以,一直都入不了太子的眼,反倒是被那湖侧妃压在头上。
要不是上回夫人进宫好好的训斥了娘娘一回,和娘娘讲了事情的轻重,说是若没有个孩子,她往后没有好下场,哪怕是殿下有那福分登上那个位置, 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甚至,有湖侧妃那样的,殿下对她这个正妻又没有什么情分,说不得要受多少委屈,任人作践呢。
夫人进宫时还责罚了宝屏,将她贬为了三等宫女,轻易不进殿内伺候, 这才叫她成了娘娘身边唯一的大宫女,能日日在娘娘耳边劝着,要不然,宝屏和娘娘一样是胆小怕事的,有她在身边劝着, 她便是有些事情想劝娘娘,娘娘也轻易不会动容。
好在如今,娘娘算是松动了几分,起码在殿下面前知道放下身段争宠,知道女子该柔一些了。
她就说嘛,娘娘当日心灰意冷觉着自己不得宠,即便是生了孩子孩子也是来这世上受罪的,那话分明就是口是心非。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盼着自己有个亲生的孩子。瞧瞧这些日子下来,都不用她劝,娘娘都肯日日喝那些苦药,定是心里头不甘心被那湖侧妃压在头上的。
只可惜,娘娘的肚子不比湖侧妃争气。要不然,殿下来这么多次,早该有动静了。
不过,娘娘若能替殿下办成此事,叫昭贵妃失了恩宠,殿下还能不记着她们娘娘的好吗?
丹珞这般想着,便打定了主意要再费些心思撺掇撺掇她们娘娘,毕竟娘娘性子软,耳根子定也是有些软的,只要她时常说着,就不怕娘娘不动心。
丹珞伺候着梁氏梳洗更衣用了早膳,便叫人去打听了湖侧妃那边的事情,等打听好后又回来将事情回禀了梁氏。
“娘娘,湖侧妃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便是咱们殿下的庶长子了,说不得往后的风光都在她身上了。娘娘到底是殿下的正妃,哪怕身子弱些,若能替殿下分忧,殿下也是记着娘娘的好的。”
丹珞又一次意味深长对着梁氏道。
梁氏有些心神不宁,整个上午都拿着一本书,却是好半天才翻一页。
丹珞瞧着,知道娘娘其实心里头早就有主意了,不过是因着胆小,不敢做罢了。
于是,丹珞便偷偷派人往府里传话出去。
翌日一早,梁氏的生母胡氏便进宫了。
胡氏在殿内陪着梁氏聊了好久,又陪着梁氏一块儿用了午膳,等到下午出宫时,从袖子里拿了个厚厚的红封塞给了丹珞。
“你家主子还要靠你多劝着些,她性子软,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竟是一点儿手段和魄力都没有,还要我这个当娘的来操心。”
丹珞迟疑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将红封收了起来:“多谢夫人,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定会事事替娘娘着想的。”
胡氏点了点头,又问丹珞道:“宝屏这些日子可还在你家主子跟前伺候?”
丹珞摇了摇头:“没有了,上回夫人进宫后训斥了她一回,又将她贬为了三等丫鬟,她就再没怎么进殿内伺候了。”
“其实宝屏姐姐也是个实心的,只是性子和娘娘一个样,太胆小怕事了些,不然,这些年娘娘也不会这般被殿下冷落。”
胡氏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来:“原先也没想到她竟这般不中用,你家主子进宫时候身边只你和她两个大宫女,这些年宝屏性子和你家主子一个样,便更看重她些,许多事情上也多的是问她的意见,我念着她们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也没怪罪她,谁曾想竟会害的你家主子愈发软弱,连争都不敢争,还说什么有了孩子也是来这世上受苦,瞧瞧她说的是个什么混账话,是疯魔了不成?”
“要不是瞧着娘娘舍不得,依着我的性子将她打杀了也使得的。”
丹珞没有接话,胡氏看了她一眼,对着她道:“行了,你且回去伺候吧,那件事情也不用娘娘动手,我来想法子,必不会出了什么纰漏的,叫你家娘娘好好养身子,生个嫡长子才是要紧的。”
丹珞听着夫人这话,心里头便知道这趟夫人进宫没有白来。
娘娘就算是嘴上没直接答应,也是默认了此事的。
到时候事成,殿下还能不记着娘娘的好?
只要殿下因着记着娘娘的好多来娘娘这里,娘娘的身子养好了,想有个孩子也未必没有可能。
“娘娘喝了这么些药,身子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要不然夫人还是从外头寻些擅妇科的大夫来,哪怕是偷偷给娘娘诊脉呢?”
胡氏一直也有这个打算,如今听丹珞这么一说也记在了心里,当下便笑着道:“我记着了,你好生回去伺候吧。”
丹珞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目送胡氏离去,这才回了殿内。
这一天,顾窈正在御花园里赏花,突然就听得假山后一阵小声的哭泣声。
听着这声音,该是个宫女。
顾窈正想往回走,便见着哭声停了,有宫女从假山后出来,看模样,竟是她认得的。
宝屏直愣愣看着顾窈,眼睛红红的,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奴婢无意冲撞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宝屏说着,就重重往地上磕头,不多一会儿,地上就渗出一片血迹来。
顾窈微微蹙了蹙眉:“行了,起来吧,只是往后莫要在这地方哭了,今日是本宫碰着了不和你计较,若是换了其他娘娘,说不得真治你个冲撞不敬之罪。”
宝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忙恭恭敬敬应了声是,这才从地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