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并不知道康平长公主的想法, 若是知道,只会轻笑一声,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余桃啖君?若是为着日后的妥帖如今她兴许都入不了萧景珣的眼。后宫这么多妃嫔, 哪个不是守着规矩不敢逾拒一步呢?可哪个有能靠着这守规矩得了恩宠呢?
她和萧景珣之间门的情分, 也并非是一句不敬能磨灭的。她相信, 他并非是那样的人。
宴席格外的融洽热闹,便是有人是对头,此时也不敢表露太过,都保持着面儿上的和睦。
就连四皇子萧灼, 经历孙家和谢家的事情名声有损,今日眉眼间门也带着笑, 并不敢叫人觉着他心生怨怼。
顾窈不动声色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深觉有颇多值得思量之处。
她莞尔笑了笑, 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等到宴席结束, 众人恭送帝后离开, 这才陆续出宫。
有宫女走到奉国公老夫人和大夫人跟前低语几句, 老夫人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对着自己的儿媳道:“你先回府去吧, 我去永安那里一趟,和她说些体己话。”
老夫人说着,没等大夫人开口,便跟着领路的宫女一路去了永安公主程淑的住处。
程淑才回了玉明宫,换了身淡蓝色缂丝绣木槿花的常服,见着老夫人进门,忙从软塌上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祖母。”她才刚福下身子,就被老夫人给拦住了。
“使不得, 你如今贵为公主,又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你我便是君臣有别,不敢乱了尊卑叫人以为咱们奉国公府不懂规矩。”
老夫人说着,便要行礼:“老身见过永安公主。”
程淑连忙将老夫人给扶了起来:“祖母折煞永安了,进宫这一日祖母定也受累了,永安扶祖母过去坐坐,正好前日皇后娘娘赏赐了好茶,祖母尝尝味道可好,喜欢的话祖母带一些回府里,叫父亲母亲还有姊妹们都尝尝?”
老夫人听着这话,眉眼间门全都是笑意:“皇后娘娘赏赐,岂能有不好的?倒是祖母沾了永安你的光,能尝一尝这贡茶。”
程淑笑了笑,眉眼间门却是露出几分不自在来。老夫人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到软塌前坐了,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道:“你也别觉着别扭,自打你被皇上封为永安公主,你便要真当自己是公主,玉牒在册,便是皇家的家谱上也有永安你的名字,这便是实实在在的身份了,你说是与不是?”
程淑微微有些怔愣,不等她开口,老夫人又道:“你是程家的女儿,可你头一个要记得的是你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是身份尊贵的永安公主,和程家是有君臣之别的。只有你真正相信了自己是公主,为人处世举止投足间门才不会透出怯意来,这样才能端庄大方,旁人见了也会高看你一眼,并不会因着你是养女的身份而看低了你。”
“如今宫里头只你和大公主两位公主,你若存着拘束,大公主大抵也不知该如何和你相处,远了近了都不好。永安你要记着,你记在皇后娘娘名下,那就占了个嫡字,也不比大公主差什么。”
“我瞧着你如今和在家里的时候大不一样,这满身的气度就很是不错,是皇后娘娘将你教的好,也肯用心教你,我程家和永安你都该心存感激,记着皇后娘娘的恩情才是。只是除此之外,你也该记着自己是永安公主才是,你丢了颜面没事,可若是连带着丢了皇后娘娘的颜面,叫皇后娘娘对你生出不喜来,那咱们程家多出一位公主就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永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程淑听着祖母这一番大道理,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永安知道的,祖母不必担心。母后待永安很好,要不然,这回也不会叫我跟着娴贵妃娘娘张罗千秋宴。”
听程淑说起千秋宴来,老夫人笑了起来,满是夸赞的看了程淑一眼,道:“是啊,你能有这份儿体面我和你娘听着不知有多高兴呢。你父亲知道了,也夸你娘教导有方,说咱们程家祖宗庇护,叫程家出了位公主,还能得皇上、皇后娘娘这般看重。”
老夫人说着,拉起了程淑的手拍了拍,目光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慰和慈爱。
“祖母知道你是个乖巧懂事的,也知道你在宫中不比在府里时自在,有自己的辛苦的。只是有失便有得,吃不了苦头如何成为人上之人呢?比起家里其他姐妹来,你如今的起点就比她们的终点都要高,这是当日李家和太后造的孽,却也是你兄长给你的庇护和尊荣,你要深记才是。”
听祖母提起兄长程瑀来,程淑的眼圈微微一红,语气中透着几分思念:“若是能换回兄长,永安宁愿拿如今的这一切来换,永安什么都舍得,只要能换回兄长的一条性命。”
老夫人眼底也露出几分感伤来,她摸了摸程淑的头道:“傻孩子,去了的人哪里还能回来,如今说不定早已投胎转世了,他活了一十年聪慧好学待人真诚,对上也孝顺有加,对下又宠着你们这些妹妹,若是投胎,肯定也能投个好人家。你若念着他,就抄写些经书供到小佛堂便是了,旁的就不必做什么了,将你兄长放在心里就是,莫要因着这事儿作茧自缚反倒是自误了。”
程淑听明白了老夫人话中的意思,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永安知道了。
她见着母亲没来这玉明宫,此时终是忍不住问道:“方才在席间门我还见着母亲,怎么母亲没跟着祖母一块儿过来,我这些日子忙着千秋宴也有好些时日没回府,没见着母亲,没能和母亲说说话了。”
老夫人笑了笑,道:“府里事情多,都进宫大半日了,你母亲早些回去,还有事要忙活呢。”
“再说,你父亲饮了酒,也要你母亲照顾的。”
听祖母这般说,程淑便没继续问下去,自打她成了永安公主,父亲和母亲之间门便亲近了几分,她自然不想叫旁人照顾父亲,再叫母亲落得个空有主母之位,却是不得宠的境地。
程淑笑了笑,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宫女珊瑚一句,珊瑚便转身走到柜子那边,从里头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程淑伸手接过,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放着几个抹额,四套袜子,还有几块儿绣好的帕子。
“永安久住宫中,只能做这些个东西送给祖母和母亲,以尽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