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都如此卖力,他更没有藏拙偷懒的可能。
话说回来,他的功夫也不过比那些喽啰稍强一点罢了,想藏也没得藏。
越是关键时候,越能考验人。
不中用的喽啰们死得差不多后,红枝镖局请来的高手们也差不多回过神来,先砍了两个想临阵脱逃的,又威逼利诱一回,便已经渐渐稳住局面,开始组织人围堵反攻。
他们三五十号人,却被三个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面子要是不找回来,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他娘的,”一个用长斧的光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不过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还有一个半吊子书生,怕什么!”
“就是,给老子上,砍死了重重有赏!”
“本事不大,废话不少!”廖雁冷笑一声,反手抽出长短双刀,用力打出一团火花。
此时大家已经认出他们的身份,再联想起往日江湖上的事迹,不觉胆寒。
但凡在江湖上混了几天的人都知道,这混江湖并不看年纪大小,全凭本事说话。
白鹞子和折翅雁年纪是小,可名头大啊!
为什么?
还不是杀出来的?
银子虽好,可也要有命花才行……
恐惧是会传染的,眼见有人露怯,那拿斧头的大汉骂了一声,直接上去就是一斧,将那人来了个一斧两断。
血水冲天而起,将他的脑袋都染红半边,宛若杀神。
“怕个球!”他吼道,“给老子杀!”
众人吃了这一吓,哪里还敢起逃脱的心思,只好强打精神,齐齐吆喝着朝白星三人攻来。
是啊,临阵脱逃活不成,可他们这么多人,打起来也未必会输啊!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白星的斩马刀合并后足有一人多高,最适合马战和中远距离作战。阿灰又是一匹悍不畏死的野马,两人当真是合作无间。
只是裴怀和廖雁就不那么碰巧了。
两人的兵器都走近身战路线,骑马打仗非但没有任何优势,反而容易遭人砍马腿,于是冲锋过后果断滚鞍落马,齐齐往马身上一拍,令座驾先一步冲出去,自己正式开始近身格斗。
一时间,只听得喊杀声、兵刃磕碰声、刀剑入肉声四起,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
其中有个使链刀的十分恼人,站在外围默默等待机会,稍不留神就是一甩子。
长链前段就是雪亮的刀锋,擦一下就是个血窟窿。白星正专心对付身边的敌人,心中突然警铃大震,本能地后仰,下一刻就见刀刃贴着脸颊擦过,斩断一缕鬓边碎发,在她腮上划出一道血痕。
长链去势不减,碰到斩马刀后猛地转了几圈,死死缠住。
那使链刀的人大喜,腰腹发力大喝一声,猛地往后一拽!
重心不稳的白星顿时晃了几晃,斩马刀猛地向外飞了几寸,惊出她一身冷汗。
好在她反应极快,当即借力向前探身,左手食指在斩马刀的刀杆上用力一按,就听咔嚓一声,长刀瞬间化为两段,缠绕其中的链条哗啦啦落下,倒是把那个使链刀的晃了一个踉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星一拍马背飞身而起,右手短刀斜劈过一人胸膛,左手短棍再次缠住半空中的长链,落地后稳稳踩住,左右脚依次斜踩,用身体将链条死死缠住。
那使链刀的人一看,心中咯噔一声,想趁她还没站稳夺回兵器。
谁知白鹞子虽然是个身形纤细的年轻姑娘,力气竟大得惊人,那人死命扯了几下,死活没拽动!
不妙,不妙!
兵器和工夫是江湖人保命的两样本钱,如果兵器收不回来,岂非自断一臂?
那人对上白星闪着寒光的蓝眼睛,宛如直面妖邪,不自觉心头一颤,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大吼一声,使出吃奶得劲儿跟她对峙起来。
白星嘴唇紧抿,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当真稳若泰山。
眼见旁边有人想要趁机偷袭,她直接抬起右手,将短刀以投掷暗器的手法丢了出去,同时左脚往地上一撩,左手一伸,就将链刀抄住,伴着一道寒光抹过来人脖颈。
噗噗两声轻响,使链刀的那人胸口扎着一支没柄短刀,一声不吭仰面倒了下去,而偷袭的人也捂着脖子,带着染红了的半边身体歪倒在地。
危机已解,白星抖下身上的长链,去链刀主人身上取了短刀,随手往他身上抹了几下,两手对接后一拧,又是一杆雪亮的斩马长刀!
兰和山谷共有大小四个出口,红枝镖局请来的二三十好手也分作四队,各自带领几十喽啰分别把手。之前裴怀曾想过独闯,奈何本事不济,只好暂时放弃。
此番有如狼似虎的白星和廖雁相助,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这群人便已死伤一地,再无还手之力。
最开始放狠话的持斧光头被廖雁重点照顾,按在地上打断四肢,又大肆嘲笑一番之后,这才给了个痛快。
白星倒没有虐杀的喜好,对那些受伤的也不赶尽杀绝,只是叫他们滚蛋。
“若让我知道谁通风报信,”她阴恻恻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心自己的家小!”
四个据点之间分别距离不等,又因为下雨,本就崎岖的道路更加难行,只要没有人通风报信,他们就能休息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搞一搞二次偷袭。
几名好手早就死透了,流出来的血把地上积蓄的雨水都染红,剩下侥幸保住性命的喽啰们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
终究是一群为财而来的乌合之众,远见有逃命的机会,不由喜得浑身发痒,爷爷奶奶胡乱叫了一场,相互搀扶着四散而去。
一场恶斗过后,裴怀身上已经添了几处新伤,就连白星和廖雁也相继挂彩。
好在两人伤势都不算重,只是经历一番车轮围战,体力消耗的厉害,须得休息一番才行。
一击得手,裴怀感激不已,心中信心大增,连连道谢。
饶是廖雁平时那么话多的人,此时也没了扯淡的兴致,只跟白星背靠背坐在树下避雨,半眯着眼睛养神。
若此时再有人围攻,他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的声音中罕见地显露疲态,哼哼唧唧道:“星星你真是太心慈手软,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不杀他们,保不齐他们不带人回头来杀你……”
要是把刚才那些人的脑袋都留下,还担心什么!
白星眼睛都懒得睁了,低低骂了句疯子。
“四个据点之间不可能毫无联络,况且这边血腥味这么大,就算没有人通风报信,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发现不对劲。你有这个说话的力气,倒不如攒一攒。”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打在身上竟也有了几分疼痛,冷风一吹,直把人都冻透了。
裴怀将那些人没烧完的柴火都抱过来,重新生了个火堆,“两位辛苦,先烤烤火吧。”
寒冷会极大地消耗人的体能,而此时他们最需要的,恰恰就是体力。
白星嗯了声,就听廖雁又道:“这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干什么就去吧,省得拖老子后腿。”
裴怀本来功夫就一般,此时又已受伤,体力也消耗极大,就算坚守此地,再来第二波攻势也没什么用处。甚至还有可能真的像廖雁说的那样,成为累赘。
看着两个被染成血人的少年侠客,裴怀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酱缸一般,端的百感交集。
不过他也是个难得头脑清醒之人,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多说废话,当即抱拳道:“多谢,我这就去寻大当家他们,还要劳烦两位再坚守一二!”
他们人手不足,精力有限,与敌方长久对峙实乃下策。而只要能守住这个口子,他找到大当家就带出来,那么到时再反攻红枝镖局就肆无忌惮了!
廖雁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不耐烦道:“去去去。”
顿了顿又提醒道:“你可别记错方位,老子还等着收银子呢!”
裴怀打了声呼哨,唤回马匹,饶是精神紧绷,听了这话也不禁莞尔一笑。
他拍拍爱马脖颈,忍着疼痛翻身上马,“自然不会!”
说罢,当即一抖缰绳,冒雨往山谷中去了。
裴怀刚走不久,雨势忽然变大,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直将天地间都织造成一片朦胧雨幕。
冰冷的空气蔓延,混着地上变成红色的血水肆意流淌,很快绕到白星和廖雁这边来。
“他娘的!”廖雁骂了句,有点烦躁,“老子最讨厌下雨天了。”
他生在西北,长在西北,那里常年干燥,少有雨水,对他而言,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外出简直就像被打湿了毛的猫儿一样难熬。
“等老子杀完人,一定好好讹黑风镖局一把!”廖雁恶狠狠道。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