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桑塔纳里,装载着足够粉身碎骨的东西。那是素素交待的烟花。
顾弈驱车至指定的门店搬货,满得后备箱盖子都关不上, 来回开了四趟,才把她订的量全部搬至啤酒三厂的老厂区。
开第一趟,一起搬货的老板问他, “这两天什么节?没听说啊。哪里办活动?”
烟火除了过年,只有大型节庆才有□□机关来订购烟火,要么就是土老板开业。这么大量, 肯定不会往个人订单上联想。
“情人节。”顾弈随口一个玩笑,老板当了真, 第二趟开回来, 门口的木板子上已经写上“忄青人节烟花牛寺亻介”。
老啤酒厂关了,空出一片无人废工厂。这里算是青豆过去去到的小南城最北边, 后来小南城改成了清南区,这里也没在清南区,而是划在了开发区,被称为城市区改的弃子。
雨后湿泞的气味从泥土里渗出,掺着工厂橡木桶的酸腐味道, 又生机又腐败。
荒郊的草高至青豆半腰, 蚱蜢飞蛾蒲公英飞舞跳动, 她每挪动一个位置,都有充满生机的窸窣声响拖过。
青豆和顾弈为烟花摆放的位置布置好久。原因是啤酒厂有个巨型啤酒烟囱。
青豆考虑夜幕中烟花盛放,仰起头看, 那个洞黑的口子影响视觉效果。所以他们又费劲地转去了相对空旷的低矮建筑群。
劳动过程中,他们讨论起素素对虎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弈说,“素素应该是中意虎子。”不然, 他想不出来,为什么要费劲给虎子放烟火。
青豆说,“素素应该只是想报恩。”后来素素总是念叨,虎子送过她一个一千多块钱的包,这钱她凑给他,他不要,包还给他,也不像话,一个女包,还给他算怎么回事。可就这么算了,她又办不到。
他们各自举证,汗水淋漓地吵了起来。顾弈表示,如果素素不喜欢虎子,以她的作风,现在肯定在招蜂引蝶。青豆表示,虎子现在太惨,有过关系牵连之后,素素狠不下心肠,这时候如果顺虎子的意离开他,那虎子就一无所有了。
“那这烟花怎么回事?”
“报恩啊。”
“放屁,素素是虎子一手养大的?还是素素上学是虎子供读的?报个屁恩,他对她有个什么恩啊。”
“虎子给素素买过一个很贵的包。”
“多贵?一万?”他婶过年去了趟香港,买了个一万的包。
青豆矮下声:“一千多。”
“一千多就叫恩?”顾弈也是服了,让她清醒点,“你电视剧看多了。你会为一千多块钱想着报恩,但罗素素不会。”
青豆说不清楚:“恩也不一定是物质,特别痴心特别好,让人产生心理负担,也叫恩嘛。”
“哦?”顾弈抓住了重点,“那你算吗?”
“我?”
“你叫报恩吗?”
青豆噗嗤一乐,“你说呢?”
他拨掉她发丝沾上的草灰,指尖一捻一弹,一脸正经:“程青豆,好好说。”
“怎么说?”青豆半抱顾弈,仰起脸,酒窝漾得好不狡黠。
顾弈逗她,半真半假:“你看,我对你这么好,百依百顺,言听计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我觉得,应该算吧。”
他这样引导她。
啥?青豆拧起眉头掏耳朵:“啊?你说什么?我怎么一个词都没听清啊。”
顾弈抬高音量,冲她耳朵嚷道:“我说——我对你——”
青豆捂住耳朵,连忙跑走:“听不见听不见,怎么有这么会贴金的人啊。还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笑死了,到底有没有上过学。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是这样的?”欺负她逼迫她威胁她!是恶贯满盈!是逼良为娼!
顾弈跟她杠上了,嘶了一声:“我不算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哇!顾弈!你真的很夸张!你对自己有误解!”青豆直摇头,“虎子比你好多了。”
“王虎比我好?”
“虎子从来不对素素说不。”虽然虎子看着粗里粗气,实际里子非常柔软。
顾弈一时也想不起来:“我对你说过不?”
青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眼睛一瞪,拔腿就要跑离他。顾弈长臂一伸,把她拽进怀里,嬉皮笑脸地拿鼻尖拱她。
青豆气上心头,拼命挣扎:“真是不要脸,还百依百顺!你不会真的这么觉得吧。”
顾弈箍住她:“我要没百依百顺,言听计从,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块儿?”
“我?”青豆哑口。对啊,为什么啊?
“那就不是报恩?”他兜了回去。
青豆来火:“你对我有什么恩德!需要我报!我是你一手养大的?还是我上学是你供读的?”
顾弈牵起唇角,心满意足套到他要的话:“那成。”
青豆这才明白这是个套儿。反手箍上顾弈颈脖,一副要勒死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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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手牵手在空旷的废旧工厂里遛弯。笑闹声一层层漾开。要是有个外人,听起来一定很吓人。
转过厂区和仓库,又走过废旧的宿舍楼,有点冒险的意思。
他说,小时候来这种地方,他能玩一个月。
青豆说,她和虎子从小就在这种地方玩,能从大清早玩到天擦黑。青松形容,白白净净出门,乌漆嘛黑回家。
顾弈:“怎么你的回忆里都是王虎啊。”
青豆:“那怎么办,你小时候都不理人啊。”
“有吗?”顾弈真不记得了。
青豆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不了解自己。你不知道你有多讨厌。”
“多讨厌?”
青豆想了想:“高高在上。”
他手伸进兜里,摸烟和火:“这就讨厌了?”
“不然呢?”一个人高高在上,足以拉开距离。
“你觉得我高高在上,那是你自卑。”他就是正常生活,没有哪里高高在上。而且他挺早就稀罕程青豆了,没道理在她跟前高高在上。倒是她,一直跟虎子粘得欢,若有若无地把他排在亲密圈子之外。经常三个人面对面,她跟虎子是用第三人称称呼他的。
他没记恨她就不错了。
青豆一噎,生气自己居然没有话堵回去。她确实曾经嫉妒他来着。
一阵和风在没有遮挡的荒草丛前川行,惊起信步的鸟儿。
顾弈拿手拢火,嘎达摁了两记打火机,都被吹灭了。间歇中一抬眼,青豆沉着张脸,像是不高兴。
顾弈:“生气了?”
青豆:“哪敢啊,我自卑呢。”
“你哪里需要自卑啊。”顾弈哄她,“漂亮的女大学生是金贵人,得高高在上。”
青豆仰起头,斜睨他。
这眼神一点也不凶,骄里娇气的。
顾弈蹲下身,一边打火一边给她戴高帽儿:“喏,现在你在海拔上高高在上了。”
青豆垂眼,试探伸手,像摸狗一样抚上他硬茬的茂密,心理上非常爽。这个视角,好特别。
顾弈又试着打两次火,都失败了。这风吹不走人,但见火就杀。
他摇摇里面的汽油,正要再打,头上覆上一只温柔的手。眉眼一抬,眼皮褶出一道深痕,正好撞上青豆笑盈盈的眼睛。
青豆翘起嘴角,得意地拍拍他的头,很享受高他一等的感觉。原来高个儿看人是这样的。下辈子她一定要长很高。
今日的风顽皮,一阵不算再来一阵。
青豆正调皮摸他脑袋,享受高高在上,便听南边远处呼来一阵大风。
立夏的风祭出绒绒利爪,吹斜荒草,扬起沙尘,嘭鼓裙苞。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顾弈话没说完,鼻尖上便扬起一圈裙摆,没等反应,兜头遮住他的眼帘。世界夹杂着少女的芳菲,罩下来一片雪白。
一瞬间,白色裙苞花一样鼓得滋润饱满,充满生机。
好风凉。青豆哎呀一声,赶紧按下裙摆。
被扑下的裙摆下沿,露出顾弈一动没动的眼睛,像掀开盖头的新娘,还维持刚刚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程青豆。
当然,眼神早已变了意味。青豆闪躲,不知要不要问他,看见了什么。
顾弈紧咬唇,没憋住,牵起一侧唇角。
草一丛一丛飞斜,刺着顾弈的侧脸,同时也擦过青豆腿上皮肤。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但突然又痒又舒服。被风勾了魂儿似的。青豆羞怯地加速了呼吸。
顾弈依旧没动。拇指搭着按钮,打火的手还停在弯曲的膝盖之上。
“你还点不点了。”青豆叠手要给他挡风。
“别动。”顾弈说完,青豆的裙子被撩了起来。
他钻入裙摆前的一眼,叫她心肝发颤。差点没站稳。
青豆心跳骤急,小腹绷紧。随微妙的温热,空气中燃起焦油的气味。她低头看着慢了数拍、自由坠落的裙摆,眼睛眨都不敢眨,“你别烧着裙子。”
“知道。”点着烟,顾弈深吸一口,吹进她的缝隙。那是青豆那里第一次被亲w。隔着s密的布料,她被蜻蜓点水撕碎了意志。
偌大厂区,逛到一半,他们又回去了车里,砸得车c直震。
至于顾弈摆放烟花前说的开她去兜风,到和素素约定的时间,也没实现。她腰酸背疼、两腿瘫软,扎进了桑塔纳的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