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弈反常地没有怄她,唇角听话地自然下垂:“好。”
青豆感觉怪怪的,这样的顾弈让她很不适应。
她左右看看:“我二哥呢?”
“帮你妈一起去收麦了。”
“哦。”青豆点头,“那傅安洲呢?”
他眼里无波无澜:“不知道。”
青豆没继续问。这么一个大活人,肯定有去处,眼下最关键的是认真解释这一趟的过程。虽然迟了,但她不想顾弈心里有结。
从考场外碰到傅安洲开始,青豆事无巨细。讲完,她如释重负,明白误会解开了,期待地翘起嘴角,等顾弈回应。
顾弈漫不经心,从床旁柜上拿起一个苹果,左右抛接:“要吃苹果吗?”
青豆哼哼:“我在说事情呢!”
他转向她,停下动作:“哦,你说。”
“我说完了!”怎么了?突然聋了?
“那行。”他再次举起苹果,“要吃苹果吗?吃的话我去洗。”
青豆认真扫过他平静的眉眼,确认其中没有戏谑,轻声说:“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牵唇,微笑:“没有。”
“我不信!”青豆知道他生气了,“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唤她:“程青豆。”
青豆两眼精神,等他笑话她:“嗯!”
顾弈:“我没有资格生气。”
说罢,他去洗苹果了。洗完,开始削苹果。削完,他将苹果切片。
卫生院条件简陋,没有牙签,他片完苹果,将刀还给隔壁家属,一块一块喂给青豆。
这绝对是青豆吃过的最煎熬的一个苹果。她几度想开口,但都没想好插进话的机会,倒数第二片,她找到了切入点:“你看过我的小说是吗?”
“什么小说?”
青豆囫囵咽下苹果,挤出酒窝:“鱼娘书生!”
他抿唇,眼底划过笑意:“那个啊”
“你怎么这么能瞒事儿啊!”青豆笑嘻嘻,“要不是傅安洲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看过。”
她要很自然地提及傅安洲,像朋友一样。她得给他洗清冤屈。明明是恩人,怎么能平白挨打呢?
顾弈也很自然地略过了这个名字:“看过怎么了?这故事师大附中多数人都看过。”
青豆:“哈哈!你知道后来这个故事被人投稿,上了报刊吗?”
“你知道?”
“你也知道!”
“我以为你自己投的呢。”
青豆神秘兮兮地靠近他:“那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顾弈盯着她贼兮兮的眼睛:“能说不喜欢吗?”
“你”青豆来不及佯怒,顾弈的假笑先她就位:“当然喜欢。”
青豆愣了一下,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我写了个新结局,回去给你看好不好?”
下一秒,顾弈就说:“好。”
“你不要回答的这么快嘛。”哎呀,节奏都不对啊。
“那要怎么回答?”
青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顾弈似笑非笑:“那我怎么知道呢?”
青豆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像掉进了一个旋涡。这个旋涡搅得她心头发酸。
她脸上的气氛酒窝崩塌了:“你在生气。”
顾弈温润君子模样:“我没有。”
青豆直言:“你早上打傅安洲,说明你在生气。”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顾弈。以前的顾弈只是嘴坏的二流子,就算失手朝她砸石头,也会立刻道歉。今天早上的他,完全可以称得上吓人。
“我没有。”他依然在笑。
“真的没有吗?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看不顺眼。”
青豆:“二哥说,后来是你给他消毒的。”
“嗯,顺手。”
还真是有问必答。
青豆:“那你是不是也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想拿石头砸我?”
他笑意放大:“可以说吗?”
青豆扁嘴:“你说!”
“程青豆。”
“哼。”
顾弈温和眉眼中的笑意顷刻殆尽,当即给她表演了一堂祖传的变脸课——
“我没有资格看你不顺眼。”
那还不如直接看不顺眼呢。青豆眼圈一红,不知所措。
“别哭。”顾弈扶上她的肩,替她将头发拨到肩后,一字一顿道:“程青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二十三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选择了?”她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你选择了自己。”
“哦。”青豆点点头。她确实选择了自己。“那你呢?”
“我选择了你。”他再次皮笑肉不笑,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青豆垂眼想了想:“我也选择你。”
眉间呼来一道轻嘲。青豆恨恨抬眼,对上他不遮不掩的冷眼。
“不信吗?”
“当然信。”他又笑了。气死青豆了。他居然还笑。
青豆摁住他那侧淤青的嘴角:“不许笑。”
他说:“好,不笑。”
“你不许生气了。”青豆交待。
“行。”
“真的吗?”
“嗯。”
“那你还生安洲的气吗?”青豆都解释了,“他真的是无妄之灾。”只是顺道求个平安符,被困山上,下山回程时,被她的血光之灾无辜牵连。
他再次点到青豆大名:“程青豆。”
青豆气得中气十足:“到!”
“我打他,关你屁事。”
“”很好,噎她的顾弈才是顾弈。
他冷冷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打他。”
青豆疑惑,不是因为他送她来医院吗?
“从看到他桌上摆着理想国,床头柜却塞着本金庸的那刻”他懒洋洋地抽了抽鼻子,眼皮一掀,“我就想揍他了。”
青豆盯着他淬冰的眼神:“”不是的。应该不是这样的。
他抚上她的脸庞,眼神复杂:“懂了吗?”
“也许只是巧合,而且谁都可以看金庸啊。”在和傅安洲的交流里,青豆能感受到,关于男女的东西在慢慢流逝。他们的友情高于这样庸俗的感情。如果只是一本金庸,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我的事,你少管。我爱就打。你不也是吗?”问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