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青豆陪青栀去上舞蹈课,找到老师说了考试的想法。老师表示,这种考试一般都要自己准备一支舞蹈,青栀现在才初二,还是先准备好舞蹈吧。
老师对青栀有期望,但青栀经常耍性子让她失望。她这么说,还是提醒青栀好好跳舞。
果然,那天青栀跳得特别卖力,主动站在第一排——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平时她最常站在后排角落,混在学生里见缝偷懒。
青豆感动,栀子终于开始争气了。这帮舞蹈班的孩子,确实是栀子最为出挑。
她慈母心肠,想给栀子买好吃的奖励她。
出去买了根糖葫芦的功夫,再上来,更衣间的女孩子都在讨论军艺。
“你要去军艺?是北京的那个jfj艺术学校吗?”
青栀:“是啊。那里可难考了。每年好几千个学生,只收二三十个。而且二三十个里,有一大半都是各团送过去代培的。”
“什么叫代培?”
青栀还挺不屑:“代为培养呗。说白了,关系户。”
“天哪!你要去北京了!那你记得爬长城!”
“几千个人里取二三十个,你也太厉害了!”
青栀很老卵:“还行吧。你们以后也可以试试。说不定呢。宁城那边的戏剧学院也收舞蹈中专,但我不去。那地儿太穷了。”
“对对,北京好,大首都!”
“军艺啊”
青豆对吴会萍总要打青栀这一行为产生更进一步的共情。
真的,这一瞬间的羞愤难当,让人只产生两股冲动。要么她自己从三楼跳下去,要么就打死程青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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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弈正月十八走。
这天正好青栀上舞蹈课。本来青豆心头揣着送顾弈的事儿,没想陪着去,结果吃完早饭,这丫头居然翻箱倒柜,找出夏天的裙子。
她的裙子很少,床上摊满的都是青豆和蓉蓉的裙子。青豆问她在干吗?青栀不说话,还一脸期待地问她好不好看。
“你不是下午上课吗?”
青栀漫不经心抚平折叠的褶皱:“是啊。”
“上课是穿练功服的。你穿成这样,要见谁啊?你不会不上课吧!”
“我上!”青栀叉腰,昂起脑袋,“我还要考军艺呢。”
青豆抄手冷眼看她在那儿作,直到她套上青豆最喜欢的那条糯豆沙色的背带裙,她终于忍无可忍:“妈——”
吴会萍带东东在楼下玩。这一声“妈”绝对传不到她耳朵,但青栀挨打的恐惧是经年累月训练过的。仅是个风吹草动,就能惊到这条“青蛇”。
仅五秒,房间清理整齐。衣服裙子旋风般被囫囵塞进橱里。
要不是亲眼所见,青豆都怀疑刚刚的一幕没发生。
青栀目标准确,收衣服的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不是初犯。
她不放心这个死丫头,出门前戳她脑袋交待:“今天要上课!开学前最后一节舞蹈课,好好学。还要站第一排!知道吗!”
这话是当着吴会萍的面说的。所以就算隔着方才试裙子的“血海深仇”,青栀也是敢怒不敢言,闷声应好。
青栀一出门,青豆这颗心便不安蹦跶。吴会萍问她,顾弈什么时候走啊?
青豆想了好久,才回答妈妈:“今天晚上。”
“哦,那你送他吗?”
“嗯。要送的。”
吴会萍抖了抖盆里的米,继续低头捉虫:“那我等会就淘米,早点弄饭。你早点吃,吃好了去送。”
“不了,我们跟虎子约好一起吃饭。”
吴会萍:“那好,那我少淘点。”她没注意青豆的踱步,闲聊道,“虎子找对象没?”
“素素。”
吴会萍笑了:“你们都在身边找啊。”
“嗯,远了的也不认识嘛。”青豆胡乱应对,脚下已经在换鞋了。
“也是。还是知根知底好。等你毕业了,叫顾弈来家里吃顿饭。夏天的时候唉,我没心思弄菜,没好好招待,等你毕业了这个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她叹气,“你那个婆婆也不知道”
“妈!”
吴会萍抬起头,青豆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绕羊绒红围巾。
“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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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小跑下楼,脑海里的惊心动魄差不多是《追捕》的等级。
她想起青栀提到的“高干”,结合之前楼下徘徊好几回的男孩,笃定这丫头有鬼。
刚走到车棚,远处传来吴会萍的声音:“豆!电话——”
是顾弈的。他说他现在去虎子那里打会球,问她要不要来?青豆喘着急气,问他能不能来接自己。说完又觉得浪费时间,一来一去多麻烦,他们可以直接在文化宫碰头。
这几年公车线路调整好几回,东门桥去文化宫早有直达的线路。青豆坐车20分钟就到了。
顾弈吃完中饭,晾了虎子,在30分钟后赶到文化宫。隔着五百米距离,他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程青豆。
她躲在苗条的小树后头,自以为藏得很好,被发现还夸他眼尖。
顾弈讽刺:“干吗呢?又来找我妈?”
“是啊,我要曲线救国。”青豆朝他挤酒窝。见他眉眼无波,嘴巴一撇,不再理他。
顾弈问:“你在干吗?”
“抓奸!”
“你二哥?”
青豆捂上他的嘴,立马急眼:“不许胡说!”
顾弈斜睨她:“那你还能抓谁的奸?”
青豆被他说话的气息呵得手心痒,害羞地收回手:“看看我能不能抓到,抓不到最好。”
青豆方才在舞蹈教室那栋楼里转了一圈,确认青栀没来。所以,程青栀最好老老实实来上课,如果一点半没有出现在文化宫门口,她就死定了!
顾弈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二点四十五。他们聊了会工作的事,没过多久,106路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青栀身材挺拔,漂亮打眼,顾弈一眼看到了她。当然,自然也看到旁边那穿耐克的男孩。那男孩他见过,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地点是东门桥。
青豆吊起精神,没轻举妄动。她很冷静地把顾弈拉进饭店,避开青栀。
顾弈好笑:“你知道你现在跟个什么似的吗?”
“什么?”青豆拉他手腕看表,确认时间。
十三点二十。很好,算这丫头有良心,知道来上课。公车改线路后,她家直达文化宫的是8路,他们坐106路来,一看就知道拐去过哪里。
顾弈眼神嫌弃:“像个妈!”
青豆掀起眼皮,狠狠瞪他:“哦!”
五分钟后,青豆探出头,确认冬闲的路上除了落叶,没那两人的影子,才拉着顾弈的手往文化宫里走。
顾弈挠挠她手心:“你确定要牵我手吗?等会可能会碰上我妈。”
青豆打他:“你多大了,牵个手还会打屁股吗!”她知道顾弈才不在乎被邹榆心看到,他就是怄她。青豆甩开他的手,撩帘而出。
阴云低垂,一阵朔风卷着落叶粗鲁朝面上抽来。
青豆缩起脖颈,躬起背脊,顶风往少年宫的大门走。她心里想:幸好拦着青栀,没让她穿裙子,这天穿裙子,老了铁定风湿。
正庆幸,身侧压来一个挡风的人。
紧抄兜里的那只凉手,被他强势跻进的温掌握住——
“走,抓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