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怀疑燕愁余的判断,在炼器一道上的造诣,不止他,天下大多修士应当都比不上还是个少年人的燕愁余。
陆云柯有些赧然:“我还没有攒够灵石换一柄剑……”
他虽然是掌门之子,但作为掌门的陆佑之从来不打算给自己的儿子什么超出寻常弟子的优待,陆云柯每月都和众师兄弟一样,以内门弟子的身份从宗门领取灵石丹药供于修行。
燕愁余看着他,眼神若有所思,而后忽然道:“你若信得过我,便将这柄灵剑交由我修复如何?”
虽然修复这柄残次品,比直接炼制玄阶法器更麻烦,不过燕愁余难得遇到这样炼制失败却没有崩解的残次品,也想试上一试。
“啊?!”
陆云柯正在练剑,但他手中握的却不是灵剑,而是树枝。
用树枝比起他原来使剑,难度更大。
要想完整地用出一式松溪剑法,陆云柯就必须控制自己的灵力不要损伤树枝。否则在灵力冲击下,手中树枝立时就会化为齑粉。
他现在练的,是经太上葳蕤指点后的松溪剑法第三式。
因为松溪峰后山的暖泉,太上葳蕤在此留了已有三日,作为交换,她便顺手指点陆云柯几式剑法。
日光偏斜,躺在树上的太上葳蕤睁开眼,神情淡淡。
她看了一眼下方一遍又一遍练着剑的陆云柯,天资虽然寻常,却还算勤勉。
收回目光,少女纤弱的身形在瞬息之间消失在小院之中。
院墙边枝叶婆娑,像是有风拂过。
松溪峰后山很是安静,燕愁余取出长剑,随手将凡铁铸就的剑鞘化去,一团铁水便浮在他身周。
玄青色的剑身灵光黯淡,铸剑的炼器师大约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否则不会一味堆砌材料,炼成一柄残次品。
灵剑以青金石为主体,青金石锋锐,但往往含大量杂质,炼制之前需炼器师以灵火灼烧祛除。
说来也巧,燕愁余如今镇压在松溪峰后山的地火正是与青金石相合的南明离火,几乎能将青金石中的杂质完全祛除。
正是想到这一点,他才会提出为陆云柯修复灵剑。
要将铸炼失败的残次品修复为原来的品阶,比直接铸炼三阶法器更加艰难,若非正好有南明离火,燕愁余也没有把握能将长剑修复。
抬手引动灵力,在燕愁余脚下,一道又一道阵纹接连亮起,正是他用来镇压地火的禁制。而他所站的地方,正是禁制中心。
一道赤红的火焰在他面前亮起,燕愁余将灵剑投入其中,就地坐了下来。
要重铸灵剑,便要先将剑身中所含杂质祛除。
玄青色的长剑被火舌吞噬,火焰中隐隐带着几缕黑色煞气。火焰跳动着,似乎想挣脱束缚,却始终突破燕愁余布下的禁制。
云外传来三两声鸟雀啁啾,不闻人声,燕愁余忽而开口,打破了山中平静。
“道友看了这样久,不知有何指教?”
足尖轻点,太上葳蕤落在枝头,身若飞絮。
她并不觉得意外,若是燕愁余不能察觉她的存在,她便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飞霜君了。
倒是燕愁余见了她,面上闪过惊色。他没想到,自己和太上葳蕤,这么快就会见上第二次。
太上葳蕤却未感受到他的复杂心情,她自上而下望去,轻易认出了陆云柯的佩剑,怪不得他这两日来只用树枝练剑。
看着熊熊燃烧的南明离火,太上葳蕤眼神幽深。她认识朱厌时,他便是为南明离火寄生,容貌尽毁,时时受烈焰煎熬之苦。
太上葳蕤想起了陆云柯,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多巧合吗?
飞身而起,她的目光与燕愁余交错而过,随后消失在山中。
见她离开,燕愁余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谁知道竟然真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