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括看起来实在很凄惨,不过这时候却很难有人能同情他:“这场比试胜负已分,宋师兄再动手,岂不就是偷袭……”
他明知自己已经输了还要动手,被打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我看他就是输不起!”少年抱着手,神情不屑,“这宋括,分明就是个气量狭小的小人。”
“你怎么说话的,宋师兄一向友爱同门,不吝指点……”平素与宋括交好的人忍不住开口为他辩驳。
松溪剑派中还是有不少人得过宋括好处的。
“那你说说,他都知道自己输了,怎么还要动手?不是输不起是什么?”
“你——”
“方才宋括的剑直逼要害,若非陆师弟反应及时,只怕非死即伤。”
“或许宋师兄只是一时求胜心切,才会鲁莽出手,也不必太过苛责吧。”
“他受掌教大恩,却对陆师弟下此重手,或许不是鲁莽,而是本性流露?”
“平日见他对陆师弟关怀备至,眼下看来,也未必真心。”
宋括趴在地上,无数讥讽的声音接连落在他耳中,让他忍不住收紧了手,心中满是愤恨。他往日费心费力营造的周全处事,温和大度的形象,今日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裂开了一条缝隙。
比武台上的执法弟子心中一阵后怕,好在陆师弟反应及时,若是他在赢了比试后被伤,就是自己这个执法弟子的过失了。
皱眉看了宋括一眼,执法弟子高声宣布道:“此战,松溪峰弟子陆云柯胜!”
陆云柯下意识地看向宋括,他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在他低头之时,宋括也抬起头来。
那一瞬,陆云柯在这个向来对自己照顾关心的师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恰如一盆凉水对他当头浇下。
他刻意想忽略的事,已经无法回避。刚才,宋师兄其实是想杀了自己吧……
若非这些时日得前辈亲自指点,换作之前的自己,应该根本不可能躲开。
陆云柯站在原地,他本该去扶宋括起身,脚下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而宋括因为陆云柯丢了这样大的脸,心中当然怨恨难当,只是……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一众门派弟子,踉跄着站起身,跳下比武台。
咬牙推开围观的松溪剑派弟子,宋括什么也没有说,狼狈地离开。
陆云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再也没有比试取胜的喜悦,只剩一片难言的复杂。
站在远处的吴师兄见陆云柯没有受伤,当即松了口气。他抿了抿唇,脸上神情越发严肃,转身向掌门大殿而去。
在听完吴师兄一席话后,陆佑之失手将茶盏落在桌上,几滴茶水飞溅而出,正如他的心情。
他实在不愿相信,拜入自己门下多年的宋括会做出那样的事。
“是我平日太注重弟子修行进境,却忘了磨砺他的心性。”陆佑之长叹一声,自省道。
宋括平日对陆云柯很是照顾,身为掌门弟子,待一众师弟师妹也很是友爱,陆佑之实在不愿将他往最坏的方向揣测。
他是宗内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却在比试中输给了云柯,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修真界师徒便如父子,虽然宋括做错了事,但还不至要将他逐出师门的程度。
陆佑之随即命殿外杂役弟子传令宋括,令他从今日起在静室苦修三月,以思己过。
这就意味着,宋括不仅错过了门中大比,无法得到众位长老的指点,更是失去了在几月后前往镜明宗参与擢仙试初试的可能。
而在静室苦修的宋括,自然也无暇再执掌门中部分事务,他汲汲以求的权力也在一夕尽失。
经此之事,陆佑之不免对宋括有些失望,他寄予厚望的弟子,竟然如此没有气量。但想到陆云柯竟然能在大比中连胜数场,陆佑之心中又有几分欣慰,看来丹枫林之事后,他的确潜心修行,有了很大进益。
鸟雀掠过云端,羽翅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松溪峰后山中,水汽升腾而上,太上葳蕤将大半身体浸在水里,随着她手中动作,水面亮起一道又一道金色灵光,组成繁复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