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听完她的话,不由冷笑一声:“那日我第一次登门,本就是想退亲。”
他与徐元珍素不相识,也无意高攀徐家的门楣,祖父临死前,要他来绛京,也不是想让徐家履行这门婚约。齐大非偶,他和徐元珍都不会是对方的良配。
裴行昭此来绛京,是为祖父遗命,想换回当年与徐家交换的裴氏信物。
但还没见到徐夫人的面,便被人打断了腿,扔了出去。
徐元珍微有些怔然,她没想到裴行昭会这么说。
如此,阿娘做的事,还真是弄巧成拙了。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什么用。
徐元珍开门见山道:“裴世兄有何求,只管直言便是。”
话说到这里,她也知道,裴行昭也是愿意退婚的。只是他断了一条腿,那徐家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裴行昭盯着她,良久,一字一句道:“我要一个白鹿书院入学试的名额。”
“若是没有灵根,是入不了白鹿书院的。”徐元珍皱眉道。
“我知道。”裴行昭淡淡回答。
对上他的目光,徐元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徐元珍站起身对他一礼:“还请世兄稍待几日,在白鹿书院入学试前,元珍会给你一个答复。”
入学试这两年间,都有太子亲自主持……
徐元珍对候在门外的侍女道:“让府中准备马车,我要去太子府一趟。”
徐元珍到太子府时,远远便望见了晋王三公子钟离骁的车辇,整个绛京中,也只有他的车辇是以纯金打造。
她命马夫停下,让钟离骁先行。
钟离骁最好颜色,徐元珍容貌生得端庄雍容,从前也被他以言语调戏过几次,多亏有太子解围。
徐元珍是太子的谋士,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城府谋略却胜过许多人。
她放下车帘,云鬓堆叠,容色馥郁如牡丹。
徐元珍不会嫁给裴行昭,因为,她要做晋国最尊贵的女子。
她要做晋国王后。
钟离骁全未察觉徐家的车驾,他带着老仆,一脸不耐地走入太子府中。钟离烨可真是命大,自己都把手下那么多修士派了出去,他竟然也没缺胳膊少腿。
太子府的仆从虽然很是看不惯这个三公子,但也不敢冒犯,只能带着他向待客的正厅走去。
穿过庭院,一方池塘近在眼前,翠色荷叶挨挨挤挤,其中有几朵粉白菡萏。
太上葳蕤坐在水中凉亭中,执笔在宣纸上绘下符文。
纸上隐隐闪过灵光,瞬息成符,恰好此时有空,正可准备些符文。之前她纳戒中剩下的灵石,都为了问燕愁余的消息用尽,如今又是两袖清风,之后需得寻个机会卖些符篆。
阳光洒落在太上葳蕤身上,发间闪着细碎光芒,她脸庞上仿佛镀了一层灿金。
钟离骁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睛顿时就直了,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凉亭走去。
“公子,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老仆连忙伸手拉住他,三公子这见了美色走不动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可是太子府中,不能胡闹啊!
钟离骁不耐烦地甩开了手,快步走到凉亭外,整了整衣冠,高声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他可从来没在绛京见过她,难不成是钟离烨赈灾的时候从北地带回来的?看来他也是个假正经,亏平日还老在父王面前装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见太上葳蕤看过来,钟离骁一撩头发,自以为潇洒道:“小娘子,跟着钟离烨那块木头有什么意思,跟我回去,什么珍馐美食,珠宝华服,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太上葳蕤面前这般说话。
她抬眸看向钟离骁,似笑非笑道:“本尊为何要跟着你。”
钟离骁只顾着垂涎地看着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自称,闻言高傲道:“我可是当今晋国三公子,钟离骁!”
“跟了本公子,你往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上葳蕤轻笑一声,引得钟离骁移不开眼,全然不曾察觉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徐元珍见了这一幕,忙对太子府的仆从道:“快去请太子来!”
话音刚落,钟离骁一头栽倒在水池中,挣扎着在水中扑腾起来。
徐元珍沉默一瞬,开口道:“还是快去请太子吧。”
不过要救的不是凉亭中的这位姑娘,而是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