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 燕愁余的血脉之力为九重封印禁锢,无论是龙族的力量,还是魔族的力量, 都被压制,一旦他动用便会产生反噬。
以他的出身, 修行人族功法,更是舍近求远。
如燕愁余所言, 他在成年之后才突破封印的桎梏,能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其间三百载岁月, 堪称空耗。
他以人族功法修得的境界,如今只在元婴,而仅仅破开两重封印后所得的血脉之力,已有渡劫之力。
只是对于天衍宗而言, 或许并不希望燕愁余如此。
“明长老寻他,是为何事。”太上葳蕤难得问出了一句似乎不该她问的话。
明若谷看着面前少女,眼中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沉静, 他缓缓开口:“带他回去。”
“所为何事。”太上葳蕤又道。
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燕愁余对她而言,一向不在闲事的范畴中。
明若谷默然一瞬,开口道:“他是天衍宗弟子。”
身为天衍宗弟子, 回归门派,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 天衍宗能对他生杀予夺。”太上葳蕤冷声道。
在合道修为,手握天衍宗大权的明若谷面前,她的气势丝毫不落于下风。
气氛有些沉凝,两人没有说话, 遥遥相望,竟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态。
最后,还是琼觞打破了这片沉寂,她笑道:“有什么话也不必急着站在这里说,还是进飞霜殿一叙吧。”
走入内殿,感知到燕愁余不在此处,琼觞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她还不知,燕愁余因为恢复意识没脸见人躲了起来。
三人安坐,琼觞看着自己左右的太上葳蕤和明若谷,珠玉在侧,实在赏心悦目。
她亲手为两人斟了一盏茶,口中道:“有什么事好商量。”
“你将燕愁余带回,可是打算修复他身上封印?”太上葳蕤无意浪费时间,径直问道。
“封印已破,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将之恢复。”明若谷的语气仍是一派平静。
他这句话,足够太上葳蕤确定一件事,燕愁余身上的封印,并非出自他和天衍宗如今几位长老之手。
那么将燕愁余血脉力量封印的人,究竟是谁?
这些封印在当今修真界不曾流传过,太上葳蕤只在小孤山藏书楼一卷上古玉简中,看到了与其有几分相似的术法禁制。
“他身上封印,是在洪荒破碎前便已经布下。”太上葳蕤语气笃定。
明若谷没有反驳,已是默认了:“在如今的天地法则之下,无人可以重现上古封印。”
洪荒破碎之前,天地灵气充沛,神魔两族,上古异兽如龙,凤,麒麟等都生来强大,各据一方,争斗不绝,而人族羸弱,命如草芥,只能艰难求生。
直到神魔大战爆发,各族都被牵连其中,天地沦为一片修罗战场,随着愈演越烈的战火开始崩塌,世人将之称为,洪荒破碎。
洪荒破碎,天地崩塌,星河倒转,无数生灵湮灭其中,天下沦为一片死地。最后,强大如神魔两族,也尽数湮灭,身归混沌,幸存下来的生灵少之又少。
直到天地本源重构世界,各族才得以休养生息,经三万年,方有如今盛景。
在天道意志之下,此方世界得到一线生机,但许多法则因此便与洪荒之时再不相同,原有的部分术法甚至就此失却力量,再无作用。
太上葳蕤并未因为明若谷而放下心来:“你带他回天衍宗,是想如何?”
“将他从此囚于天衍宗内?”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冷。
那样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明若谷的神情仍旧是一片平静:“若我说是,又如何。”
“不如何。”太上葳蕤笑了笑,“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一个元婴修士,在合道期的大能面前如此说话,似乎有些太狂妄了。但太上葳蕤敢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底气。
明若谷勾了勾唇角,容色越显雍容,他看向琼觞道:“事涉天衍宗之秘,烦龙君暂避。”
在与正事无关时,琼觞一向不会拒绝美人所求,虽然她心中的确很好奇,但还是如明若谷所言步出内殿,只留两人在其中。
“你与他有魂契在身,可知他身上九重封印,禁锢的究竟是什么。”明若谷再次开口。
琼觞和司秦曾以为,燕愁余被封印,是因体内有魔族血脉,为人忌惮,太上葳蕤也曾有过如此猜测,但当她将意识投入燕愁余识海之中后,她才明白,或许并非如此。
这些封印是在压制他的血脉力量,也是为了在无尽怨念与恶意之中,护住燕愁余一点清明。
听了太上葳蕤的话,明若谷也未曾露出意外神色:“你猜得不错。”
“愁余是循天道之意,在洪荒战场上,聚无尽怨念与恶意而生。”他缓缓将燕愁余的身世道来。
无数强大的存在陨落之际产生的怨念、恶念与杀意汇聚成无尽杀煞气,诞生出一条代表不详与死亡的黑龙。
在洪荒破碎之前,有一女子携龙蛋前往天衍宗,其上九重封印交叠,在告知天衍宗始末后,飘然而去。
当从琼觞口中得知,燕愁余是莲蕖之子,他便知道,当年将燕愁余送去天衍宗的,正是她。能施展那般高深封印的,也只有当时作为龙族君上的莲蕖上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