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中, 灯座上的烛火静静燃烧,室内显得有些压抑。
盘坐在软榻的金凤池睁开眼,衣袍下空荡荡的左手很是显眼。灵力流转过时, 伤口处隐隐传来剧痛, 金凤池能感知到,其中仍还有未曾消弭的剑意肆虐。
这正是金凤池的伤势为何至今也未能痊愈的原因, 叶不孤以毕生修为作为代价的一击,斩去了他的左翼,至今仍有剑意残留其中,让他无法恢复, 更不说再生出左翼。
金凤池本以为, 要攻小孤山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不想却在这一战中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不仅身受重伤, 麾下还有无数妖族折损于昆墟。
伤口传来剧痛, 让金凤池更为暴躁, 他一挥手, 密室内的桌案当即便被掀翻, 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行至密室外的玄衣护卫听到如此动静,不由脚步一顿。
“你停在外面,是在等本君请你进来么?!”感知到他的动作,金凤池沉声开口。
玄衣护卫浑身一凛,连忙踏入密室之中, 在金凤池面前半跪下身:“卑下不敢!”
金凤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压下心中暴虐杀意:“你来是为何事?”
“回圣君,暗部传信,小孤山掌门已于前日突破渡劫——”黑衣护卫低着头, 全然不敢直视金凤池。
话音落下,无形的威压横扫开,所有烛火都在这一瞬灭去,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心惊。
不过五年而已!金凤池眼神阴冷,五年之间,接连突破洞虚、渡劫,这样的天资,实在称得上可怕二字,何况太上葳蕤还领悟了天地法则。
金凤池想起了萧无尘,那曾经是他心中无法逾越的高山,谁能想到,萧无尘陨落之后,如今还能有个已然渡劫的弟子!
“小孤山有何动向?”金凤池看向面前玄衣护卫,沉声问道。
“太上葳蕤并未出关,似还在稳固境界,小孤山一如往日,并无异动。”玄衣护卫恭敬答道。
看来他们尚且还有些自知之明,金凤池眼神幽深,小孤山若想来攻凤池领,必然要准备无数人手和资源,绝无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恢复实力!
北域妖族少有所谓忠心,金凤池麾下追随于他,大多是因为他足够强。但小孤山一战,金凤池身受重伤,不仅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就算在内部也有妖族想取而代之。
金凤池座下两大护法,一为渡劫初期,一为洞虚巅峰,关系有如水火,一向不和。
但即便如此,倘若知道他伤势仍未好转,未必没有联手的可能。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金凤池不会知道,他以为尚在小孤山内闭关的太上葳蕤,如今已然身在金玉阙中。
走出乘云渡,她并不急着做什么,反而先随意寻了一间客舍安置下来。
直到夜色降临,悬挂于楼阁外的明灯渐次亮起,街市上车水马龙,许多妖族都以原形来往,城中喧闹嘈杂。
太上葳蕤走出客舍,玄色披风笼住她的身形,袖中露出的指尖白皙如玉。她穿过众多挨挨挤挤的妖族,快步向前,像是早有目标。
夜色弥漫,楼阁上的琉璃瓦在灯火中映出莹莹碎光,翘角飞檐,雕栏玉砌,隐隐闻得丝竹之声自楼中传来。
匾额上刻了满庭芳三字,这里是金玉阙最负盛名的乐坊。众所周知,满庭芳背后的主人,正是凤池领主人,凤池圣君座下右护法,花月。
在太上葳蕤步入满庭芳之时,生得妩媚风流的女子迎上前,曼声道:“仙长前来,想听什么曲子?”
她暗中用目光将太上葳蕤打量一番,虽只是金丹修士,身上法衣品阶却是不凡,这少女出身应当不错,或许是只肥羊。
“只要给足了灵石,您要什么,这满庭芳都有。”女子说着,向太上葳蕤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挑逗。
太上葳蕤自纳戒中取出一袋灵石,抛给女子,淡淡道:“雀衔枝。”
雀衔枝是一首琴曲,天下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女子接住灵石,听到这三个字,神色不由一凛,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掂量一二手中灵石,含笑看向太上葳蕤:“仙长当知,这雀衔枝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能与不能,听过便知。”太上葳蕤对上她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唇角。
女子沉默一瞬,招手唤来着青衣的侍女:“且带这位仙长去琴室稍候。”
长相普通得让人记不住的侍女木讷应是,领着太上葳蕤向楼上行去。
推开门,琴室内布置雅致,窗扉半开,天青色的纱幔如烟如雾。当中放了一张琴案,此时自是空无一物。
太上葳蕤坐在窗边,微微垂眸,便能将半城灯火尽收眼底。
存在感薄弱的青衣侍女执起茶壶,为她倒了一盏茶,随即退在一旁,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琴室之中很是安静,只有角落处的檀香缭绕向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大开,女子自门外走入,怀中抱着一把古琴,以薄纱掩面,露出的那双眼有摄人心魄之态。
将琴放在案几上,她抬眸看向太上葳蕤,柔声细语道:“仙长是想听雀衔枝?”
“不错。”太上葳蕤看了一眼那张琴,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