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坐在太上皇朝帝位上的, 是太上非玦的独子,太上殷。
修士境界越高,留下后嗣的可能便越低,是以太上非玦活了几百年, 也只得这一个儿子。
与自己的父亲相比, 太上殷资质平庸, 哪怕以无数天材地宝打下根基,如今也不过是个元婴。
若非太上非玦当年被明若谷重伤, 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未必会选择将他推上帝位。
可以说, 虽然太上殷坐上了帝位, 但真正掌控皇朝的,仍是太上非玦。
大约可以算作吉祥物的太上殷平生也没有太大追求, 唯好美色, 于是他别的成就没有, 儿女倒是有许多。
不过儿女多了也是一桩麻烦事, 事关权势利益,便是父母子女也难免感情破裂, 何况是一群同父不同母的皇子皇女。
储君之位未定, 但凡觉得自己有实力一争的皇族子弟自然都不会退让。此番天武卫祭典,太上殷二十多个儿女来得十分齐整。
谁能拔出地阙,就能成为天武卫下一任主人,那可是当年跟随霄云帝女南征北战, 一统中域的精锐之士。
得到天武卫的人,轻易便能更进一步。
太上鸿图笼着袖子,两条眉毛向下撇着,神情怎么看怎么丧。好在这番龙争虎斗没他什么事儿, 虽然保留着太上这个姓氏,但他所属的这支族人,与烈帝一脉血缘已远,家中几个长辈也没什么作为,连个闲职也很难混得上。
和自己的名字不同,太上鸿图丝毫没有什么大志向,能在上京混吃等死,看看热闹,已经是他最大的追求。
毫无志向的太上鸿图踏入宫门没几步,便迎面遇上了位不知道排行第几的皇子。
这是几皇子来着,十五,还是十六?
若非年节之时随祖父进宫请安,太上鸿图寻常连踏入宫门半步的资格也没有,所以也不能怪他分不清当今陛下那二十几位皇子皇女。
说来太上鸿图能有这个出席天武卫祭典的机会,还多亏他祖父掌着族中祭祀之事,今年天武卫祭典正好轮到其安排,便将自家小辈顺手塞了进来。
“不想会在这里见到堂弟。”不知道是十五还是十六的皇子开口,话里话外难掩那股纡尊降贵的意味。
太上鸿图脸上扬起了殷切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他其实连眼前人是谁都没认出来。
他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温吞的笑意:“下臣见过殿下。”
不知道是十五还是十六的皇子对他这般周全的礼数显然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嘴上还客气道:“既是同族,何必多礼。”
太上鸿图心道,不知有没有人同这位十五还是十六说过,这样干,实在有些没诚意。
不过这位是堂堂皇子,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置喙,太上鸿图对自己的地位非常拎得清。
“十五哥来得倒是早。”女子从身后走来,扬声开口,打断了前方寒暄。“可惜来得再早,怕是也没有什么用。我记得你去年想强行拔出地阙,却是为刀气所伤,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吧。”
太上鸿图终于恍然,原来是十五,不是十六啊。
十五皇子转过头,看向女子的神色带着几分不善:“十九妹来得也不晚啊,比起你连地阙的一丈之内都近不得,我总要强上几分的。”
“天下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大约都是自认为比旁人强的。”女子反唇相讥。
同父异母的兄妹二人看着对方,齐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全然将太上鸿图忘在一旁。
对此,太上鸿图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他笼着袖子,挂着温吞的笑意继续向祭典会场走去。
以他的修为与身份,也就只够在祭典上敬陪末座,不必被人盯着还能看热闹,太上鸿图其实很是满意。
踏入祭典会场,他的视线逡巡四周,陡然发现今年更热闹了许多。
对了,听说天下仙门应周天星辰阁之邀前来上京,此番天武卫祭典,皇族便也请了这些已至上京的仙门来观礼。
太上鸿图看着诸多身着不同门派弟子服的修士,其中一些门派,哪怕是他未曾踏出过上京一步,也隐约听说过其声名。
不过他全无上前攀谈的打算,将来时祖父耳提面命,多结识几位青年才俊的话尽数抛在脑后。
人一多,场面看上去难免有些混乱,太上鸿图费了些功夫才寻到自己的席位在什么方向,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还请几位沧澜门仙长见谅,不巧紫霞宗今日抵达,祭典座次便要改上一改。还请几位随我去一旁轩亭安坐。”宫中内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话中却没有什么转圜余地。
哪怕只听了这几句话,太上鸿图也猜出了前因后果。
紫霞宗应星辰令而来,只怕是今日才抵达,作为南域一大仙门,紫霞宗要前来观礼,宫中当然不会有一个不字。
不过人多了,席位便不足,籍籍无名如这沧澜门,便难免要受些委屈。
“等等。”便在这时,忽有人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