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一行踏着夜色回到了兰絮阁, 在她身后,十数名天武卫紧随,脚步声响起,引得兰絮阁中其他修士忍不住投来目光。
虽然这些仙门也得了前往天武卫祭典的机会, 但能去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如今还未归返, 留在兰絮阁中的弟子,自是不会知道方才祭典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随斛律前去祭典的天武卫多有化神甚至洞虚修为, 哪怕收敛威压,对寻常修士而言也颇具压迫感。此时看着数名披甲的卫士, 兰絮阁中修士纷纷退至一旁。
“师姐……”
小孤山弟子远远见了太上葳蕤等人, 抬步迎了上前,目光扫过数名天武卫, 难掩戒备与警惕。
燕愁余着玄色披风, 风帽掩住额上双角, 也遮住了那双未曾褪去血色的瞳眸。
“葳蕤。”他停在太上葳蕤身旁, 随即皱起了眉。
燕愁余抬手,太上葳蕤没有躲, 任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感知到在她经脉中肆虐的混乱力量, 燕愁余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这样庞大的力量入体,本应在第一时间吸收化解,太上葳蕤却将其强行压制,便是以她的身体强度, 压制到现在,经脉几乎也有承受不住之势。
但她却未曾在旁人面前露出分毫异样。
直至面对燕愁余,太上葳蕤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必担心。”在燕愁余抱住自己时,她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话中透着一股安抚意味。
燕愁余眼中因为忧急而翻滚的煞气便缓缓平息了下来。
她于他而言,永远都是最好的良药。
“我必须立刻闭关,如今还不到时候泄露身份,你为我护法。”
这句话,她当然是以传音入密所言。
燕愁余极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扫了眼肃立一旁的天武卫,将太上葳蕤拢在怀中,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
随着太上葳蕤离开,护送她来的天武卫缓步散开,看守在屋舍回廊之上。
濮阳鸾见此,也未曾与众弟子多说,只吩咐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夜中无事不可轻易出门。
楼玄明抬头望着窗外,今夜,他们却是休息不了了。
夜色更深,兰絮阁内外万籁俱寂,连虫豸之声也不得闻,静得过分。
风掠过枝头,数道阴影突兀自暗处袭将而来,无声无息。
树影晃动,月色澄明如水,兰絮阁内众多修士安然入眠,未曾察觉窗外刀光剑影。
天将破晓,濮阳鸾站在半掩的窗扉后向外望去:“看来,能得一时安静了。”
她并未完全相信天武卫,自然不会放心将太上葳蕤的安危尽数交予他们之手。
“也不过是一时罢了。”楼玄明笑了一声,为她递上盏泛着热气的灵茶。“之后,这上京中或许便要大乱了。”
濮阳鸾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看着他道:“你怕了?”
楼玄明挑了挑眉:“那倒不曾,不过——”
他望向窗外:“麻烦就要上门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楼玄明话音刚落,便听兰絮阁外有人高声道:“御史府前来拜会沧澜门!”
“上京陈氏,前来拜会!”
“上京刘家求见天武卫主人,沧澜门萧沧流——”
虽然有天武卫守在门外,无人可以擅闯其中,但却不能阻止各家仆从投来拜帖。
一声比一声大的高呼从门外传来,楼玄明摇头长叹,看吧,麻烦这就上门来了。
就凭昨夜天武卫尊师姐为主,沧澜门便注定不能在上京之中再默默无闻。
如今太上葳蕤已然闭关,那有事便只能师弟师妹服其劳了。
还不过短短半日,兰絮阁便已经快被上京无数势力的拜帖淹没了。
太上鸿图便是这时候到的,他笼着袖子,两条下撇的眉毛在脸上形成一副活灵活现的丧气神情,看着车水马龙的兰絮阁,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实在不喜欢凑热闹,但今日这趟却是他祖父亲自吩咐,不来也不行。
昨夜不过是一时好心请人同坐,不想这沧澜门的弟子竟然是太上一族血脉,还拔出了地阙,令天武卫奉之为主。
一回家,太上鸿图便被家中长辈三堂会审,事无巨细地将见到太上葳蕤三人的种种告知。
本以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以歇上一会儿,谁知他刚躺进被窝不久,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
下一刻,太上鸿图的祖父将他扫地出门,要他提着礼物去拜会沧澜门。
前来兰絮阁拜见的人实在不少,太上鸿图略看了看,便数出了十余个如今在上京颇有如日中天之势的氏族。
不过任是如何身份,有天武卫守在门外,也只能递个帖子,连门也进不去。
太上鸿图盘算着自己应该也是这个待遇,只将拜帖递给沧澜门弟子,随即便准备离开,却听背后忽有人道:“鸿图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