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渠上方,自上而下望去,江水倚山,环绕而来,山峦重重叠叠,其间云雾缭绕。
随着花月飞身向下,高空中的雾气逐渐散去,终于可以看清下方景象。
只见那座耗费许多匠人心血的堤堰已经被人强行掀开,这就意味着,建造时花费的人力物力全都空耗了,几名负责财政的朝臣见此,不由捂住了心口。
花月抬手引动灵力,渠中江水便盘旋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旋涡,江水清空,河床中情景便一览无余。
这一刻,所有人都能看到,在堤堰下方的河床中,竟然烙印着一道巨大的阵纹!
这道阵纹还未被引动,若是不掀开堤堰,就算境界再高的修士,也未必能发现其下乾坤。
“这是什么?!堤堰下治水的阵纹,绝不是如此绘制的!”精通阵法的修士立时开口,眉头紧皱。
这道阵法,他此前竟完全没有见过……
在商丘渠下异样暴露之时,太上殷嘴唇翕动,中年发福的身体似有些不安地在坐榻上挪了挪。
“这道阵法,与当日追日族的血阵,系出同源。”太上葳蕤缓缓开口。
这就是褚灵父亲留下的阵法,他的确是察觉了什么。
或许整个褚家,都是因为这道阵法而死——
褚灵看着下方,眼泪从脸颊滑落,被风一吹,便变得冰冷。
爹爹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妖尊的意思是,此阵之用是为破坏界壁?”有人的语气中尚且带着几分怀疑。
花月看了太上葳蕤一眼,不必她开口吩咐,便清楚该如何做。
指尖落下一道微弱灵力,下方阵法闪过妖异血光,随即整个河床都像承受不住一般龟裂,地动山摇,即便隔着水镜也令人觉得心悸。
这样微弱的灵力也能引发如此后果?!许多修士都有些坐不住了,到了此时,他们也不能再怀疑太上葳蕤的话。
于是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太上非玦身上,商丘可是太上皇朝疆域之内,而要建一座水渠更是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非一日之功。那么其中涉及的人,没有一人察觉到此事有异?
此事至今未曾泄露痕迹,证明背后定然有人包庇!
会是谁?能有势力做到如此的,无非就是那些人……
在异样的目光中,太上皇朝二十八氏族都有些坐不住了,没有人想担上与域外之魂勾结的罪名。
太上非玦紧紧握住了坐榻扶手,神情冷得惊人,域外之魂都在皇朝疆域中做到如此地步,朝中却无人察觉!
这些年他为突破境界闭关修行,许多政事便多交由臣下,唯有要紧之事才会过问,不想他们竟全未察觉域外之魂的动作,今日让五域十四州的修士都看了太上皇朝笑话。
他铁青着脸喝问:“商丘渠是谁督造!”
堤堰下的阵法,至少督造商丘渠的臣工不应全然不知,他们可是与域外之魂勾结?
掌管各类工程建造的朝臣站起身,向他深深拜下,颤声道:“回陛下,督造商丘渠的……是上京褚家家主!但在数年前,褚家已因督造商丘渠的贪渎之罪,被满门抄斩!”
此举,分明是灭口啊……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如此念头。
“是谁委任褚家前去——”太上非玦厉声再问。
上了年纪的朝臣在合道境的威压下抖若筛糠,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是当今陛下,当今陛下亲自下令,要褚家家主督造商丘渠!”
督造水渠在太上皇朝中一向是个肥差,于是当日想接下这件差事的,并不止褚家家主一人。
上京是权贵汇集之地,褚家家主要抢到督造一职并不容易,但最后,是太上殷在朝堂上点了褚家家主前去。
为此,还有不少朝臣猜测,难道褚家是送上了什么美人儿讨得了当今陛下欢心?
建造商丘渠不算什么影响朝堂局势的大事,在这样的事上,诸多权臣都会给太上殷些面子,他既然在上朝时亲口点了褚家家主,他们也就没有反对。
这件差事便就这样落在了褚家家主身上。
谁也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便因贪渎之罪被下狱。
在场还有朝臣记得,贪渎之罪本不必牵连九族,但要重惩褚家的,正是太上殷。
那时众人都怀疑,是因为这位陛下亲自点了褚家家主做事,却被他丢了脸面,才会有此举,如今看来,分明是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