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许问脑子一片空白, 心跳却有些失控。
情绪一瞬间有些乱,害怕、紧张、亦或是兴奋交织在一起。
明明是大热天,许问身上却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许问用尽全身自制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最起码面上平静。
她指甲掐进掌心, 让身体不发抖, 淡声问温一鸣:“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说知道两个月后高考?你别血口喷人!这话传出去是要追责的。”
心里却盘横着数个问题。
温一鸣是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知道要高考的事?
他也是穿来的?
就算他是, 那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也是穿来的?
她和他之间到底什么关联?
至于高考,不是78年恢复的吗?
两个月后是77年10月。是她记错历史了?
还是说现在的年代根本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年代, 只是相似?
一连串的问题在许问心里绕成一个死结, 解不开理还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条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温一鸣腾出一直手指了指操场,“去那说。”
许问咬了下唇,点头跟上他。
温一鸣挑了个灯下黑的地方站定。
许问发现温一鸣似乎特别喜欢藏在这种能看见别人但是别人看不见他的地方。
第一次见他是这样,饭店吃饭是这样,在小六街也是,现在还是这样。
“许问,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我了?”温一鸣先开口。
许问:“???”
她就着昏暗的灯光眯起眼,仔细打量温一鸣。
温一鸣没带眼镜, 脸上有些汗渍,头发有些乱,但是不妨碍许问看清他的模样。
许问思索再三,十分确定她两辈子都没见过更不认识温一鸣, 摇摇头反问他:“我们之前就认识?”
“不算认识吧!”温一鸣肯定道, “但是见过, 而且我对你印象深刻。去年夏天你有次发烧到诊所输液,我就在你旁边。”
许问仔细回忆了下,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发烧到输液确实有这么一回。
夏秋换季那会儿, 许问感冒了,是她穿来后第一次生病。
她上辈子身体素质特别好,感冒和发烧一般都不吃药就能抗过去。
再说她的生活费是有限的,买了药就没钱吃饭,所以就想忍着。
可是原主这身体素质没她好,多少又有点营养不良。
感冒不但没好还越来越严重,直到高烧在教室晕倒,被人送到了学校大门口的诊所里。
当时许问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已经有些迷糊,跟喝醉酒似的断片了。
她后来退烧醒过来,真不记得旁边的病床上有没有其他人。
因为当时特别难过。
既难过自己没有因此穿回去又难过输液后没钱吃饭又得饿肚子。
“然后呢?”许问想,他既然提这事想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暴露她来历的事。
“你当时烧得说胡话了。”温一鸣说到这直直地看着许问。
许问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显,连话都没说,静等他下文。
“我听见你说了几句胡话,说想回去,还说了一个词‘改革开放’。许问,你也是重生回来的吧?”虽然是问话,温一鸣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改革开放确实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七六年的词。
许问还从温一鸣这句话中抓到了一个重点的字“也”。
许问记得奶奶说温一鸣之前木讷老实学习也不好前年考高中都没考上,去年一场撞了头的车祸后,突然开窍了。
所以温一鸣是在那场车祸中重生的?
许问试探着问他:“你从哪年重生回来的?”
“九八年。”温一鸣如实回答,“你呢?”
九八年四十多岁的温一鸣,在老婆和街坊口中就不是木讷了而是被骂作窝囊。
他上辈子没考上大学,按部就班分到工厂工作,工作当时还行,后来厂里效益越来越差,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偏他娶了个母老虎,嫌他不赚钱对他非打即骂动辄骂他是窝囊废。
憋屈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后来赶上下岗潮,老婆跟他离了婚,儿女都成年也用不着管。
有次喝到醉醺醺回墙洞的路上被撞了,再醒来就回来了二十岁。
许问眨眨眼,回温一鸣:“七九年。”
温一鸣:“……”
确实七九年就改革开放了,但许问明显没说实话。
魏庄不算大,如果出一个大学生肯定整个公社都家喻户晓。
他前辈子却没听说高考恢复第一年,魏庄有考上的女大学生。
所以许问在说谎。
温一鸣也去桃源生产大队打听过。
可惜的是,生产队的人对许问的印象都是聪明、文静、漂亮。
只有很少几个人说她上高中后好像比以前话更少了些,多了些书卷气。
可这也是正常现象,温一鸣无从知道许问到底哪年重生的。
温一鸣也不逼许问回答,哪年重生回来的都没区别。
“许问,这里没有别人,重生的事哪说哪了。一会儿分开后我不会跟别人说你的事。当然你跟别人说我是重生回来的我也不会承认。”温一鸣一改往日装出来的斯文,说的特别直白,“我今天会跟你交底是觉得茫茫人海中,咱俩是同类。我不愿意看着你犯傻。你学习好,等冬天考上大学你就能离开这个穷地方了。当飞出魏庄的凤凰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嫁作人妇?还是嫁给路远征那样的大头兵?”
“冬天考大学?不是明年才恢复高考吗?”许问实打实被惊到。
像温一鸣说的,今天的对话都会烂在彼此的心里,不会外传,传也没人信。
许问干脆将错就错,套话……不是,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