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这饭不是招待她的,把带给许切的零食拿给他就跑去洗手。
朱美珍站起来往门外探头看了看,问许问:“就你自己回来的?小征呢?”
“他有事,先回去了。”许问面不改色地撒谎。
其实是路远征觉得她现在心乱,他不适合再登门。
“这孩子!啥事这么着急?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来吃口饭。”朱美珍有点失落地走回桌前。
她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呢!
倒是许闻狐疑地盯着许问来回打量,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跟路远征吵架了?”
“没有。”许问否认,确实也不算吵架。
“没吵架,以路远征的性格干不出来过老丈人家门还不入的事!”
许问:“……”
你可真是我亲哥。
许问没胃口,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借口补觉跑回里屋。
过了会儿朱美珍追进屋,坐在炕边,在许问头上摸了摸,开口:“问问,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许问顿时眼眶一酸,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傻丫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回来我看出来你不对劲了。怎么了?真跟小征吵架了?”
许问摇摇头,抬手擦了擦眼,坐起来,盘着腿问朱美珍:“妈,路远征那天到底跟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朱美珍轻叹一声,拉着许问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不太好意思……我和你爸觉得亏欠你。那天……”
那天傍晚,路远征刚进门的时候,许秋石跟朱美珍还有点不开心,觉得路远征有点没礼貌。
上午才跟着媒人登门,下午又自己上家里来连媒人都不带,这要传出去问问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鉴于路远征的职业,许秋石跟朱美珍也不好直接赶人,冷着脸让路远征坐,连茶都没给他倒一杯。
路远征也不是来喝茶的,开口第一句就是:“叔儿,婶儿,这次我自己来就是有几句关于许问的话想跟二位说说。你们知道许问失眠吗?就是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许秋石跟朱美珍对视一眼,两个人茫然地摇头,他们都不知道这事。
路远征把跟许问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托出。
许秋石倏地站了起来,手握成拳就要打路远征。
路远征一脸坦荡,不闪不避。
许秋石手停在半空。
打吧?人家是为了救问问。
不打吧?问问让他轻薄了也是事实。
许秋石拳头捏得咯咯响,最后重重一拍桌子,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扭过头。
一直防备他们打起来的朱美珍见许秋石放下手,略松了口气连忙追问:“路同志,你为什么说问问失眠?这孩子打小心思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爱说。”
“头几次见她,她都是眼白上布满红丝,眼下乌青,脸色憔悴。头发掉的也有点严重。我跟我战友们每次熬夜久了都跟她状态差不多。她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后来我旁敲侧击打听过,她透露出只有白天睡觉。”
每一个夜晚对许问来说都是煎熬。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七八个小时,不言不语不动,但凡心理素质差点的早就崩溃了。
朱美珍一下就哭了,“这孩子……这孩子……我们都是长头发,虽然地上头发多也没想到都是她的。她这丫头到底为什么成宿成宿睡不着啊?”
路远征默了下,指了指里屋的位置:“我上午来,无意中看见你们家里屋,发现就这一张炕。想来应该是一家人睡在一起吧?”
这话一出,许秋石还略显茫然,朱美珍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家里没多余的房间,问问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别说睡觉,平日里换衣裳洗澡都不方便。
朱美珍用手背擦拭了下眼睛,喃喃道:“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却也知道许问说了也没用,家里变不出更多的房间。
“是我没用。让孩子受委屈了。”许秋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得亏是遇见了路同志。要碰见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那问问这辈子都毁了!”
朱美珍哭出声:“问问怎么什么都不说。她还说是自己溺水被路同志救的。”
许秋石轻拍朱美珍的背,“那闺女就是怕咱们知道了心里难受。”
就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拖累了儿女。
“我跟许问结婚,除了想负责,主要觉得我挺适合她。”路远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朱美珍,接着道,“叔儿,婶儿,你们是许问的父母,比我更了解她。应该能看得出来她想结婚嫁人并不是真的想找一个男人结婚。她只是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却又想要自由。而这些,我能给她。”
“我有几间房子,又常年不在家,婚后她自己住。这样就不用再躲到坟地那边洗澡。虽说是荒郊野外,到底不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什么都晚了。换衣服睡觉的问题也都能解决。我保证未来一年内不会碰她,假如她碰见心仪的人或者单纯想离婚,我都答应。”
朱美珍擦擦眼泪不同意:“那不行!结婚又不是过家家,结了哪有再离的?那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
这十里八乡,两口子打到街上也没人离婚。
哪有还没结婚就盘算离婚的。
“许问不会在乎那点名声,我也不会在乎。”
“我们在乎。”朱美珍不同意。
“婶儿,我说的是最差的情况会这样。当然许问真心跟我,那我绝对不会辜负她。”
许秋石思索了会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怕问问当不好后妈?再说问问还上学怎么给你带孩子?”
路远征摇头:“我叔伯可以帮忙带。这些我会安排好,不会让冬生拖累问问。”
许秋石闭了闭眼睛,拍板:“好!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朱美珍红着眼抽泣了声:“小征嘱咐我们不要在你面前说这些的。”
许问眼睛也湿湿的,原来路远征什么都知道。
这个男人……可真会戳她心窝子。
朱美珍擦了擦眼,又给许问擦了下眼睛,“怎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
都说知子莫如母,朱美珍来回打量许问,狐疑道:“问问,你不会是不想嫁给小征了吧?咱可不兴这么做人啊!这婚都订了亲朋好友也都通知了,你现在要反悔,那就真成为整个公社的笑话了。”
许问嗯了一声,“会嫁!”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朱美珍又盯着许问看了会儿,点点头,试探道:“那你一会儿睡醒别去放羊了,去小征家叫上他跟孩子来家里吃饭。”
“好。”
“很困吗?很困的话你先睡,我把饭菜给你留一下。要不是那么困,你把饭吃了再睡?”
许问心情好了些,还真有些饿,跟着朱美珍一起下炕到外间吃饭。
母女俩刚坐下,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请问许问同志在家吗?”
许问正好离门近,起身掀开门帘,门外站了几个陌生人。
“你们是?”
前排一个男人掏出证件朝许问亮了一下,“我们是投机倒把办公室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